在琴的祈祷尚未结束之时,那缕带来微弱安慰的清风刚刚轻抚过她的面庞。
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的心灵深处响起,如同惊雷般炸开。
紧接着,一个宏大、威严,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狂暴怒意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实质般的重量和恐怖的威压,几乎要将她的意识碾碎。
“我焯你…………!”
这难以想象的开篇!粗鄙!狂暴!充满了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怒火!
那声音如同受伤的远古巨兽发出的咆哮,瞬间冲垮了琴所有的心防。
“是你们先对我‘女儿’的小部落动手的!”
“女儿”?!
小部落?!
达达乌帕谷?!
琴的大脑一片轰鸣。
这声音……是那个存在!
那个将丽莎如同垃圾般丢回来、砸断教堂尖顶的“不可抗力”。
祂……祂在直接对她说话?!
以如此……暴怒的方式?!
“我的命途是存护,不是毁灭!”
存护?命途?
这些词汇带着无法理解的重量和规则感。
但其中蕴含的克制与愤怒的矛盾,却清晰无比。
祂在强调……祂本不该如此?!
她闷哼一声,身体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落地窗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瞬间溢出一缕鲜血。
仅仅是声音携带的意志冲击,就让她这位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受了内伤。
“琴!!”
凯亚和优菈脸色剧变,同时抢上前扶住她。
“团长!怎么了?!”
优菈的声音充满了惊骇。
“是……是那个‘东西’……”
琴的声音颤抖,充满了痛苦和极致的恐惧。
“祂……祂在警告……不,是……怒骂……”
“怒骂?”
凯亚冰蓝色的独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规则层面的存在……骂人?!
然而,根本不需要琴的解释。
因为下一刻,整个蒙德城,都感受到了那来自虚空深处的、神明般的暴怒。
“嗡——!”
一股浩瀚无垠、厚重如山、带着绝对“存护”意志、此刻却被滔天怒火点燃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天空塌陷般,轰然降临蒙德城。
这威压并非针对物理的破坏,而是直击灵魂。
带着一种被冒犯、被挑衅的、护犊心切的极致愤怒。
“噗通!噗通!噗通!”骑士团总部大楼内,除了琴、凯亚、优菈这三位实力顶尖者还能勉强站立(但也脸色煞白,灵魂战栗),其他所有文职人员、守卫骑士,瞬间如同割麦子般瘫软在地。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总部之外,整个蒙德城中喧嚣的街道瞬间死寂。
所有行走的市民、叫卖的商贩、玩耍的孩童……动作瞬间定格。
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下了暂停键。
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无数人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孩童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恐到极致的抽噎。
酒馆里醉醺醺的冒险家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
歌德大酒店顶层的贵妇人直接吓晕过去。
正在天使的馈赠擦拭杯子的迪卢克动作猛地一僵,燃烧着火焰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握住吧台边缘才没有倒下。
连广场上啄食的鸽子都吓得炸了毛,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风……风神在上……”
“救……救命……”
“是……是深渊吗?末日来了?”
无数惊恐到变调的祈祷和呓语在死寂中响起,汇聚成一片绝望的呜咽。
中心广场,风神像下。
温迪(巴巴托斯)抱着里拉琴的身体猛地一颤。
翠绿色的眼眸中瞬间充满了凝重和……一丝惊愕。
巴巴托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威压。
那浩瀚的存护之力中,此刻翻腾的、如同岩浆般炽热狂暴的怒意。
“存护的命途竟被激怒至此?!”
温迪低声自语,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消失。
“那个‘小部落’的萨满……对祂如此重要?重要到让执掌‘基石’的令使不惜以神威震城、破口大骂?”
祂的目光锐利地扫向西风骑士团总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脸色惨白、嘴角溢血的琴。
“琴啊琴……你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温迪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琴弦,发出一声带着警示和一丝无奈的和弦。
祂能感觉到,那股怒意虽然狂暴,却依旧被强大的“存护”规则约束着,没有转化为实质的毁灭力量。
否则……蒙德城此刻恐怕已经化为齑粉。
骑士团总部,团长办公室。
琴在凯亚和优菈的搀扶下,艰难地站稳。
灵魂深处的冲击余波让她头痛欲裂,但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那声音中蕴含的滔天怒意和……清晰无比的指责。
“是你们先对我‘女儿’的小部落动手的!”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琴所有的愤怒和坚持!
女儿?!
那个丘丘人萨满……是祂的……女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为什么丽莎会被如此精准地“警告”(砸回教堂)?
为什么是“不可抗力”?
为什么会有如此超越理解的力量介入?
一切都有了最荒谬、却又最合理的解释。
她们西风骑士团,在琴的“清除”命令下,主动攻击的……是一位足以令神明震怒的存在的……“女儿”?!
而丽莎和阿贝多后来的行为……无异于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尤其是丽莎,她试图“研究”的……是对方的“女儿”!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琴。
她之前的愤怒、复仇的欲望、守护蒙德的决心……在这赤裸裸的、力量层级和道德立场都彻底颠覆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危险。
“我们……”
琴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巨大的苦涩和后怕。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
凯亚扶着琴,冰蓝色的独眼看向窗外死寂的城市,再看向琴惨白的脸色,他瞬间明白了大半。
那份冷静彻底被震惊取代。
“琴……那个萨满……她……”
优菈也反应了过来,她紧握松籁的手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的怒火被浇灭,只剩下难以置信和茫然。
复仇?
向一个能引发如此神威的存在复仇?
向一个……可能是对方“女儿”的目标复仇?
这简直是拉着整个蒙德跳火坑。
“传……传令……”
琴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猛地抓住凯亚的手臂。
“立刻!撤销优菈的‘磐石’防线构筑命令!所有部队撤回蒙德城!防御等级……调整为……最高级别静默防御!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达达乌帕谷方向百里之内!”
“向璃月、须弥、枫丹……更正之前的预警信息……补充……最高机密:目标个体(萨满)疑似与‘不可抗力’存在极密切关联(暂定:监护关系)。绝对禁止任何主动挑衅行为!”
“还有……”
琴的目光投向窗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一丝祈求。
“向全城发布安抚通告……就说……就说刚才的异象是……是风神大人对骑士团决策失误的警示……与民众无关……”
她只能把锅甩给自家风神了。
巴巴托斯大人,请您再背一次锅吧!
(巴巴托斯:我怎么背上变沉了?)
凯亚立刻领命,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
优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默默地松开了握着大剑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窗外死寂的城市。
琴无力地靠在落地窗上,看着下方广场上惊恐跪伏的民众,看着那高耸的风神像,再想想达达乌帕谷里那个被恐怖存在护着的“萨满”……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荒诞感席卷了她。她们以为自己在清除威胁。
结果却差点给蒙德招来了灭顶之灾。而对方……只是因为她们动了祂的“女儿”,才如此暴怒,甚至不惜自污“命途”破口大骂?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而在达达乌帕谷。
存护令使投影依旧安静地端坐在营地中央,熔金色的目光平静地投向蒙德城的方向,仿佛刚才那场席卷全城的神威震怒与祂毫无关系。
只有叶莹,在昏昏沉沉的休养中,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系统在她意识深处,一声带着巨大憋屈和余怒的、闷闷的嘟囔。
【……焯!憋死我了!命途限制真麻烦!真想一锤子……算了……为了闺女……忍了……】
【……蒙德这群小兔崽子……再敢伸爪子试试……】
嘟囔声渐渐低下去,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营地内,叮叮当当的开采声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
“硬皮”擦了把汗,看着自己今天开采出的、品质格外好的铁矿,又偷偷瞄了一眼那尊安静端坐的暗金山岳,犹豫了一下,再次拿起一枚最大最红的日落果,这次,他放在了距离存护令使两步远的地方。
然后,他飞快地跑开,继续挖矿。
存护令使熔金色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扫过那枚鲜艳的果子,停留了三秒。
一切如常。
只是蒙德城的风彻底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