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今天开了酸菜坛子,下午的时候就想着把剩下的两条鱼给炖了,那还是那日去瀑布附近游玩,魏迟下水去逮的,长条大鱼,只要一条就能炖上一锅。
酸菜鱼汤喝起来也是鲜美酸香,柳氏的酸菜一开坛全家都闻到了一股酸香味,迫不及待走过去看了。
绿色的芥菜变成了黄绿色的,倒是依旧水嫩,切一颗,汁水也十分充沛。
虞稚凑上去看了好一会儿,笑道:“真神奇,闻着就香。”
柳氏笑道:“今日先炖鱼尝尝,等明日我再用来包酸菜盒子,味道应该也很不错!”
“二嫂明日就要继续去摆摊了吧?”
柳氏点头:“是啊,不过不碍事,来得及。”
虞稚深深被她们的勤劳感动了。
两人开坛的功夫,何氏和魏蔓蔓也回来了,一进院门,何氏就吸溜道:“好香的酸菜味!可是开坛了?”
两人抱着木盆,显然刚刚从河边洗完衣裳,柳氏笑道:“是啊,今天下午炖酸菜鱼。”
“哟,这几天的日子可真是好,不是炖鸡就是炖鱼的!”
何氏说完,还不忘打趣一句:“这也真是多亏了三弟妹。”
虞稚脸一红:“和我什么关系?”
“三弟疼你,自然就愿意多上山,原先咱们家也吃肉吃鸡,可从来没这么频繁过,我那日还听见三弟说要把你养的胖胖的!现在太瘦了!”
虞稚:“……”
何氏见虞稚瞬间红了,笑道:“瞧瞧,三弟妹的脸皮就是薄。”
“大嫂再打趣的话,我就不给你和蔓蔓准备的东西了。”虞稚咬唇道。
魏蔓蔓眼睛一亮:“你给我们准备东西了,啥呀?大嫂你快别逗她了!”
何氏笑:“好好好,我不说了,是啥呀?”
她赶忙走到虞稚身边道歉,虞稚倒也不是真的生气,笑闹两句也就过去了,她接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呐,送给你们的,还有二嫂也有。”
“这是啥呀?”
魏蔓蔓是个急性子,已经迫不及待打开看了。
“是面脂嘛?!”
虞稚笑道:“算是吧,但不是涂脸的,是用来涂手的。我经常见大嫂二嫂还有蔓蔓你们洗衣裳,这个护手挺好。”
大家都乐了,惊喜道:“我晓得,以前冬天的时候有的人也用猪油膏护手呢!不过这个闻起来香香的,好像也没有猪油膏那么腻!”
魏蔓蔓:“三嫂给的东西肯定不差!谢谢啦!”
虞稚笑道:“没什么,你们喜欢就好了。”
都是妯娌,她也不好成日什么都不做,只能是在这些小事上面略尽两三分心意罢了。
“诶,三嫂这些是你啥时候买的,上次去镇子上吗?”
虞稚点头。
她上次买这个,主要是想着自己要抄书,纸张珍贵,古代不仅是秀娘要护手,其实文人也会护手。
魏蔓蔓恍然大悟,“你下次什么时候去呀,是不是快了?”
说到这件事,虞稚看向砚台。
那药也快喝完了,砚台的恢复一日比一日好,的确也是应该再去看看了。
虞稚点头:“今天等魏迟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
晌午的时候大家都休息了,虞砚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跑到了姐姐房间里。
“阿姐……”
虞稚正在誊抄医书,立马放下:“怎么啦砚台。”
虞砚台这些日子的表现一日比一日好,如今坐在虞稚面前,倒是已经有几分从前的样子了。
“阿姐,我……近日想起来了好些事。”
虞稚捏着笔杆的指尖微微一紧,放下。
“你……想起什么了?”
“爹娘……还有大哥呢?”
弟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虞稚脸色渐渐白了,她知道,躲不过去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面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道:“砚台,家里的很多事情,你还小,不大能理解。咱们当初从江南……”
“我知道,大伯贪污,咱们是被削爵流放了。”
虞稚脸色突变。
“砚台,你!”
“那日大哥和爹在书房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姐,大伯贪污和咱们什么关系?爹他也参与了?!”
虞稚抿唇:“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但我相信爹没有,大哥也相信。”
砚台肉眼可见的失落:“可京城是这么认为的,姐,后来呢,咱们怎么来的这?”
虞稚看了眼窗外,眼中闪过了一抹怅然:“你在途中发了高热,昏迷不醒,爹娘原本想送你到遂州陈伯父家中,可是在肃州的时候咱们就遭到了刺客,爹去引开刺客,却不慎坠入悬崖,娘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跟着去了……后来,大哥被那些人抓住……要送到北方去修长城,护送你去遂州的事情只能落在我身上,但是……”
砚台看着她姐,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大哥……也没了?”
虞稚也哭了:“我不知道……”
砚台看见她姐哭了,也跟着哭,两人竟然哭成了一团。
“姐、姐……”
砚台说话已经断断续续的。
“然后你就出事了,到这了?”
虞稚点头,眼睛通红。
“活着吧,砚台,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她伸手给弟弟擦了擦眼泪:“大哥大嫂或许还在,边塞的长城总也有修完的时候,努力活着,砚台,答应阿姐……”
砚台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流,他不敢抬头,只伸手用袖子去擦眼泪。
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他姐或许不会出事,不会沦落到这个小乡村,更不会草草嫁人……
他姐……
可是原本要嫁进京城的啊……
姐弟连心,虞稚给弟弟擦了擦眼泪。
“人要向前看,咱们已经好很多了,大伯家,堂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塞北。”
女子流放能有什么好下场,多的是在半道上就被侮了的,再不济到了塞北也会充发妓营。
他们家早就不再是高门贵族。
流放令下来的时候,他们连草民都不如,他们是罪民。
“姐,姐夫……很好吗?”
虞稚余光忽然看到了窗台上的花瓶。
她刚来魏家的时候,是真的动过想去死的念头。
但没那么勇气,又还记挂着砚台。
弟弟是她的牵挂,还有就是这个总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人。
以及这一朵一朵春天的小花。
从春天到夏天再到秋天,从不缺席。
虞稚唇边扬起一抹笑:“嗯,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