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天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子弹。
姜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模糊的灯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上的水雾。
宁祉煜坐在沙发上,右手腕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他低着头,左手捏着一罐啤酒,指节泛白。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雨声和偶尔的雷鸣。
突然,门铃响了。
姜枝和宁祉煜同时抬头,对视一眼。这个时间,谁会来?
宁祉煜放下啤酒罐,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冷风夹杂着雨水灌了进来。
“祉煜…”
宁母站在门外,没有撑伞,昂贵的羊绒大衣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
她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哪里还有半点豪门夫人的优雅从容?
“妈?”宁祉煜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得门框发出轻微的声响。
姜枝快步走过来,看到宁母的样子,心脏猛地一缩。
“阿姨…”她轻声唤道。
宁母的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到姜枝脸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祉煜…”
她声音哽咽,“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宁祉煜的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枝深吸一口气,轻轻掰开他掐在门框上的手,低声说:“去吧。”
“枝枝!”
他猛地转头看她,眼底猩红,“你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只是看向宁母,轻声说:“阿姨,您先进来吧,外面雨大。”
宁母踉跄着走进来,雨水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她看着儿子,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祉煜…”
她伸手想碰他,却又不敢,“跟妈妈回家,好不好?你想怎么样都行,妈妈都答应你…”
宁祉煜站在原地,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枝看着这对母子,心脏像是被撕成两半。
她突然笑了,轻声说:“宁祉煜,跟你妈妈回去吧。”
“姜枝!”
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她抬头看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因为我知道你有多爱你妈妈。”
“那你呢?!”
他声音嘶哑,“你就不问问我有多爱你吗?!”
姜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平静得可怕。
“宁祉煜。”
她轻声说,“你妈妈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她生你,养你,疼了你十九年。而我…”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而我,只不过是你人生里的一个过客。”
宁祉煜像是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过客?”
他声音发抖,“姜枝,你他妈再说一遍?”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宁母,轻声说:“阿姨,带他回家吧。”
宁母颤抖着握住她的手,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得吓人。
“枝枝…”
她哽咽着说,“谢谢你…”
姜枝摇摇头,挣开她的手,转身往卧室走。
“枝枝!”
宁祉煜突然冲上来,从背后死死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走…你别不要我…”
她僵在原地,感受着他的眼泪浸透她的衣背,烫得她心脏生疼。
“宁祉煜。”
她轻声说,“跟你妈妈回家…这才是对的。”
“不对!”
他嘶吼着,抱得更紧,“没有你,什么都不对!”
宁母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崩溃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祉煜…”
她跪坐在地上,声音支离破碎,“妈妈求你…妈妈不能没有你啊…”
宁祉煜浑身发抖,抱着姜枝的手却不肯松开。
姜枝闭了闭眼,狠心掰开他的手指,转身面对他。
“宁祉煜。”
她捧着他的脸,轻声说,“我爱你…所以,我替你选。”
然后,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随即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转身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枝枝——!”
他的嘶吼声被隔绝在门外,伴随着宁母的哭声,像是世界上最绝望的交响曲。
姜枝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死死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门外,宁祉煜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门板,哭得像个孩子。
“枝枝…”
他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你别不要我…求你…”
宁母颤抖着抱住儿子,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
“祉煜…跟妈妈回家吧…”
良久,门外终于传来宁祉煜嘶哑的声音:
“…好。”
姜枝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松开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背,无声地痛哭起来。
暴雨中,宁母撑着伞,扶着儿子上了车。
宁祉煜坐在副驾驶,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宁母看着他,心如刀绞。
“祉煜…”
她轻声说,“妈妈会想办法的。”
宁祉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模糊的雨景。
宁母握紧方向盘,眼神坚定。
“妈妈会让你爸爸同意的。”
她低声说,“一定。”
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幕中。
房间里,姜枝蜷缩在床上,眼泪浸湿了枕头。
她拿起手机,看着屏保上宁祉煜的笑容,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
“对不起…”
她轻声说,“但我不能毁了你。”
窗外,暴雨依旧,像是要把整个上海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