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的余温尚在,毯子被拖曳着从沙发滑落至地毯,二人的影子交叠在昏黄的灯光里。林恩一边吻着邱白的锁骨,一边将他缓缓带离那张早已被褥皱褶缠绕的沙发。两人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邱白发出一声轻喘,却又在林恩深吻时低声应着。窗外的雨愈发密了,落在窗玻璃上,像敲在某种透明的边界上,将屋内与世界隔绝得干净。
一切都热烈又缓慢。林恩像在试图掩盖什么,也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邱白索求某种不被质问的安宁。
随着动作愈发缠绵,他们从地毯又跌到了茶几前,茶杯在轻微的震动中发出一声脆响,像是提醒,又像告诫。不知过了多久,邱白抓着林恩的衬衫,身体随着节奏不断后退,直到一只脚踢开了卧室的门。
那扇门应声而开,门内昏暗却温暖。卧室依旧如旧:床铺整洁,角落里是他昨天未带走的画具,一本乐谱躺在窗边,半翻着。
他们像是被什么推着似的,踏入了这个二人共同的、沉淀了太多回忆的空间。
邱白脚下一软,还未站稳,便是下意识地拉住了林恩未褪去的白色衬衫。布料被扯开的一瞬,随着林恩的动作,那衬衫被丢到地上。雨声没停,风从窗缝间灌入,吹动衣角一晃一晃。
林恩的上身裸露在灯光下,肩线清晰,锁骨优雅,而邱白的目光,却被那些新添的疤痕猛地拉住。
那是几道凌乱、交错、浅红未退的伤痕——沿着他的胸口,腰侧,甚至肩背,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又像是灼烧留下的痕迹。
“……这些是什么?”邱白声音发颤。
他几乎是不敢伸手去碰,眼里涌起的不是羞涩,而是惊恐与心疼,“以前都没有的,林恩……”
林恩却并未回应,他的气息愈发粗重,吻上来,低声道:“继续,邱白。”
“我不想继续了。”邱白推了他一下,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抗拒的坚定,“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答应过我,也要保护好自己的。”
林恩没说话。他的眼神一滞,下一秒,却是将邱白压倒在床上,吻上他的脖颈,吻得急切而粗重,像是在回避问题,也像是在寻找一种麻醉。
“林恩——你放开我!”邱白喊着,手去抵住林恩的胸口。
就在这一刻,林恩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垂落的发丝挡住了一半的眼睛,那双本该柔和的眼眸,此时却染上了一种令邱白陌生的色彩——一蓝一黑的异色瞳此刻透着压抑的冷意,仿佛某种神只的面具忽然落下。
“……邱白,你要离开吗?”他的声音低哑,却有着某种逼人的沉静。
邱白愣住了,他第一次在林恩眼里看到这种神情,那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温柔与爱,而是一种极深的、冰冷的情绪——像被什么封印的意识苏醒了一瞬。
“我……不,不是的,我只是……担心你。”邱白的声音小了下去,耳根却更红了,眼中有些许被惊到的惶惑。
林恩仍凝视着他,像是在辨认真伪,像是在审视。
“撒谎。”
——————
雨还在下,声音像琴弦一根根坠落人间,密密织成一场无法回避的夜。
邱白:“等等……够了……”
他抬起手掌抵住对方胸膛,指尖在潮湿的体温上微微打滑。
林恩捉住他的手腕,轻压于枕边,低声:“嘘……你在发抖。”
他从枕下抽出那条丝质领带——邱白亲手送给他的礼物,缎面拂过锁骨,泛起战栗。
邱白:“不……你说过可以停的……”
挣扎中,他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冰块沿着地板滚出清脆的轨迹。
林恩翻身将他压住,动作如同缓慢展开一封战场上缴获的情书:“但你没说实话。”
领带缠绕腕骨,轻微的窸窣声与骤然粗重的喘息交织。
林恩指节插入他湿热的发间,猛然后拉:“看着我。”
邱白:“……疼……”
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吻截断,那个吻带着薄荷牙膏和微醺的酒意,沉重而难以逃脱。
颈动脉在唇齿间悸动,仿佛困在风暴中的夜莺。
邱白啜泣着,语调破碎:“求……求你……”
泪水滑入鬓角,在深色床单上洇出一簇簇沉默的星痕。
林恩贴近他的耳畔,低语如命令:“数到七,就给你。”
光线摇晃,影子交缠,像暴风雨中互相缠绕的橡树与常春藤。
空气被雨水洗得清凉,唯一的灯光来自那盏歪斜的台灯,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几何光斑。
邱白:“停下……真的够了……”
他抬手推拒,对方的胸膛滚烫,却只在皮肤上留下一点浅红的痕迹。
林恩忽然扣紧他的手腕,嗓音低哑:“你看,你的心跳有多快。”
邱白:“你……你答应过……”
林恩膝盖压进床垫,像一只猛然出击的捕猎者:“我说的是‘尽量温柔’。”
缠绕的丝绸声混进窗外遥远的雷鸣,雨水重重砸在玻璃上。
他再次发力,床单在他们之间剧烈皱起,深色画框被震得倾斜,画中沉睡的牧羊女依旧闭眼未醒。
邱白的身子在挣扎中扫落了床边的手机,屏幕短暂亮起又熄灭,停在23:17与三条未读消息上。
邱白:“疼……真的……”
话音再次被吞入,那个吻如沉重的浪潮,将他所有的言语卷走。
林恩手指再次探入发间,语气带笑:“安静点,小鬼。”
他扯着邱白的头发,让那脖颈弯出一段惊心动魄的弧线,像垂死的天鹅。雨声淹没所有的呜咽。
床头的扩香器早已干涸,薰衣草的气息逐渐混杂成一种热烈的、令人眩晕的味道。
窗外灯火在雨幕中模糊不清,星点闪烁。
邱白断断续续地啜泣:“哈啊……放……”
每一个音节都被撞成了碎片,泪水一点点浸润在床单之上,如洇开的墨迹。
林恩在他耳垂边轻咬着低笑:“马上。”
他抬手按亮壁灯。
忽然亮起的光中,一切纤毫毕现:
邱白泛红的膝盖深陷羽绒床垫;
被束缚的手腕在床头柱上磨出浅痕;
林恩背上的汗珠顺着脊骨滚落,打湿彼此之间仅存的空隙;
当那条领带终于从手腕上松开时,留下一道道青紫色的痕迹,像是一件珍藏的冰裂纹青瓷,在光下静静裂开。
(室内灯光昏黄,床头的台灯仍旧斜歪着投下失衡的光影。雨势渐弱,却在窗檐处发出滴答回音,如同一场被拖延的审判)
邱白蜷着身子,躺在床中央,身体还在轻轻颤抖。他的睫毛沾了泪水,湿漉漉地贴在眼睑上。床单皱得厉害,褶皱像被撕裂的画布,斑斑点点的水迹和汗痕构成一幅无法擦净的夜晚。
他的唇动了动,几乎没有声音。
——“先生……”
那句未尽之言却像卡在喉咙里的羽毛,只要一碰就刺痛。
他张了张嘴,眼神已无法聚焦,像溺水的人最后望见的光,是暖的,却无法靠近。
(林恩坐在床边,手指从他肩胛滑下,像在描摹什么古老的咒语。他的呼吸仍未完全平稳,额前的碎发因为潮湿而黏在皮肤上)
林恩看着他,低下头。
指腹轻轻擦去邱白眼角的泪,却不说话。
那一瞬,邱白以为他会道歉。哪怕只是一句“对不起”,他也会原谅。
可林恩只是轻声开口:
“你还醒着?”
他的声音温柔,像是询问,而不是解释,也不是悔意。
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在此刻却带着令人颤栗的讽刺。
邱白想摇头,却动不了。
喉咙干涩得发紧,连咽口水都像刀子刮过。
他想开口,可每一个字都像被钉住。那句:
——“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
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说不出。不是因为没力气,而是因为他知道,林恩也记得。只是,他没有做到。
林恩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像是惯常的结束语一样。
“睡吧,宝贝。”
他声音哑哑的,却像深夜窗外远去的汽笛,冷而遥远。
而邱白,闭上眼的那刻,心里浮起的不是余温,而是一个几乎无法承认的念头——
他不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否还是那个曾将他从深渊中捞起的、温柔至极的林恩。
台灯终于熄灭。黑暗如潮水,将一切吞没。
唯有雨,还在滴滴答答,像夜的审讯,一遍一遍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