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这天虽然是工作日，但江城几处商业中心客流量却远远赶超双休日的规模。
晁云津订的餐厅是一家私房料理，开在一条百年历史老街的独栋洋楼里。
褚嫣推开木门时，有戴着精致蝴蝶领结的服务生迎上来。
这种地方不用看菜单就知道人均餐标四位数以上，又遇上这种有噱头的洋节，随便推出几道节日限定，必吃打卡，情侣两人吃出个五位数账单也不足为奇。
晁云津倒是挺有心。
既想挑个清幽雅致的地方，又担心池小舒在这种场合难以放松，索性多叫点人调节气氛。
褚嫣才不心疼他的钱，只是觉得他也不容易，这么长时间，攻略灰姑娘这块，总算稍稍有了长进。
“褚小姐，您的朋友们都在楼上，我带您上去。”
服务生引她上楼，到了二楼，西角临窗的半开放式雅座里伸长了一只手，朝她招呼。
“褚大小姐！这儿呢！”
褚嫣走过去，施也吐槽，“大小姐，明明一起放学的，怎么就你这么晚？我都饿晕了！”
褚嫣展示手里的礼袋，“我给小舒买个礼物，耽误了点时间。”
池小舒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右手临窗，左手边是晁云津，她站起来，隔着人朝她看，有点局促。
“啊？礼物……谢谢你，可是对不起，我忘记给你准备……”
彼时学校很流行圣诞节互换礼物，池小舒压根没料到自己在褚嫣的互赠范围内，蹙眉盯着那个袋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褚嫣毫不在意，“拿着，这是庆祝你联考结束的！”
池小舒抬眸愣神，片刻后终于伸出双手接过。
晁云津突然抓住她的手，眉头紧皱，“手怎么弄成这样？”
池小舒猛地抽回来，背到身后。
“长冻疮而已，今年发得比前两年猛一点，但是不妨碍。”
褚嫣也皱眉，有点后悔，“啊，那早知道还是送你手套了，其实我挑围巾的时候还纠结了一下……”
“没关系！”池小舒露出笑容，“围巾也用得上，谢谢！”
褚嫣点头，看一圈餐桌，“小白呢？还没到？”
沈玏回，“白哥爸妈来江城看他了，今晚不跟咱们吃饭。”
褚嫣柳眉一竖，感觉自己被晁云津耍了，气急败坏瞪他。
“难怪定在二楼，我还担心一会儿他不方便上下楼梯，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不来！你这个……”
“骗子”两个字还没吼出口，台阶处又传来脚步声。
还是刚才那个服务员先冒出头来，然后转身去扶后面的少年。
褚嫣眸光重绽异彩，快步迎上去。
“小白！”
“嫣嫣。”谢郁白撑着拐杖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唇角带笑，眼神温柔。
褚嫣惊喜过后，难免担忧，“你不跟父母一起吃饭吗？”
“没事，只是一顿晚餐而已。他们会在江城待两天，还有机会。”
褚嫣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地一路小跑返回餐桌，替他挪椅子。
“你让让，我坐这儿，小白坐我旁边。”
她对晁云津发号施令，晁云津万般无奈地从池小舒身边站起来，忍不住懊恼，“小白，我是真没想到谢叔叔能放你出来，想着反正你不在，二楼更清幽一点……”
“没事。”
谢郁白拄着拐杖过来，步子迈得不大，所以没有特别明显的跛感，褚嫣安置好椅子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他走得从容，只是在换脚的间隙里微倾肩膀，重心永远落在健全的那条腿上。
她的目光太专注，人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这样并不礼貌，迅速调整视线，落向别处。
“坐吧白哥，单已经点好了，你和嫣嫣看看还想加点什么？”
施也递菜单和酒水单过来，褚嫣跟着谢郁白一起落座，然后将头凑过去，跟他一起看菜单。
谢郁白翻页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然后继续动作。
沈玏和施也坐在对面，总觉得今天白哥有点不一样。
这种时候，白哥一般会直接将菜单递过去，让女士先看，毕竟他的随意度很高，拿到菜单很少认真翻看三页以上。
但是今天，白哥看得未免太仔细了吧？
再加上旁边跃跃欲试的褚大小姐，看来老晁钱包果然要失守。
“这个波士顿龙虾看起来很有食欲，小白，你觉得呢？”
褚嫣说话的时候脑袋微微摆动，喷过香氛精油的发尾随着动作微晃，她不确定自己的香味有没有传过去，余光默默留意少年的一举一动。
谢郁白面不改色地点头，“好，那加一份。”
等到加完菜和饮料，褚嫣有点遗憾地坐直身体。
看来小白不一定喜欢这款味道，下次她考虑换一种。
晁云津换到池小舒对面的位置后，假装有一搭没一搭和施也沈玏聊天，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偷瞄她。
“一入医门深似海，从此青春是路人，兄弟们，明年记得常来医科大慰问我。”
“你知足吧，本硕连读七年，等于说你有七年都在学校，这还不够幸福的？”
施也睨着沈玏，嘴里叫着同人不同命，“我爸说大学给我一笔钱让我自己创业，要是赔了，毕业立刻出来上班，慢慢还他钱，有时候我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晁云津扯着唇笑，“就你这脑子，拿到这笔钱，还是存个银行定期最稳妥，赚点利息也是赚，至少能向你爸交代。”
“嘿，老晁！有你这样损人的吗？”
褚嫣心念一动，目光炯炯地插话，“施也，你爸给你多少启动资金？”
施也看过来，有点警惕地搂住外套两襟，往沈玏背后躲。
“干嘛？你不会是要问我借钱吧？”
“？”
褚嫣气笑了，“什么叫借钱？说的那么难听。我拉投资不行啊？”
谢郁白给她倒柠檬水的动作微顿。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项目？”施也歪着唇笑得兴味盎然，“我听慎丽说你最近跟你家教老师混了不少经验，那家教老师年轻帅气，主修的是金融吧？华尔街精英？隐藏大佬？豪门高富帅？”
施也猜测着对方身份，存心逗她，“啧啧啧……嫣嫣，你不会是想骗我的钱给帅哥花吧？”
褚嫣把餐巾纸团成一团扔过去，被施也躲开。
“你有病啊！不说算了，吃你的饭！”
她气不过，低头掏出手机，恶狠狠地扣字：
【嫣嫣大王：你再一天天跟施也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收了手机，她察觉到身旁的少年似乎静默了很久，半天没听到他参与过话题。
抬头的瞬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她抿抿唇，小声解释，“别听施也胡说八道。”
谢郁白似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反而认真看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嫣嫣，你很缺钱？”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