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的冬天,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冷。
宛城郊外,积雪盖着荒草冻土。
孙坚像头伏在雪坡后的猛虎,死死盯着宛城。城头黄巾破旗在寒风里乱抖,城外一圈圈削尖的鹿角栅栏,像巨兽獠牙,挡着路。
“将军,喝口热汤暖暖吧。”亲兵猫腰递来陶碗,肉香混着热气。
孙坚反手一泼。
“哗啦!”热汤全泼进雪里,化开一小片,白气儿还没散就被风卷走。
“破贼再饮!”他声音不高,却硬得像冻石头。目光重新钉死在城门上。
突然!
“嘎吱——哐当!”
一声巨响撕裂寒风!宛城那沉重的吊桥,竟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重重拍在对岸冻土上,雪泥四溅!
孙坚浑身血“嗡”地冲上头顶!
机会!
“随我——杀!”炸雷般的咆哮响起。他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单人独骑,赤帻如火,直扑洞开的城门!
稀拉的箭矢歪歪斜斜钉在马后雪泥里。马蹄踏着吊桥,闷响如鼓点。眨眼,他已冲到巨大的城门洞前!
里面,是厚重的门板,被几根粗壮得吓人的门闩死死顶着。
“开!”孙坚怒吼。借着马冲的势头,腰腹发力,家传的古锭刀抡圆了劈向中间门闩!
“咔嚓!”碗口粗的硬木应声而断!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
城门后惊叫声炸开锅。
孙坚毫不停,又是两刀!
“咔嚓!咔嚓!”左右两根稍细的门闩也断了!
三刀劈三闩!快如电,狠如雷!
然而——
古锭刀的锋刃卷了,钝了,嗡鸣着不堪重负。
孙坚看都没看爱刀。他眼珠子血红,盯死了最后那根最粗的门闩,还有门缝后那些惊骇的脸。一股子更凶的悍气腾起!
他猛地探手,抓住刚劈断、还带着毛刺的一根粗大门闩。木头沉甸甸,冷冰冰。
“挡我者死!”孙坚咆哮。双臂筋肉坟起,竟将那百十斤的门闩当狼牙棒抡了起来!
疯魔一般!
他朝着门缝后拥挤的守军,狠狠砸去!
“噗嗤!”“噗嗤!”
沉闷又恐怖的撞击声。粗木砸在人身上、头上,骨头碎裂声刺耳。红的、白的,温热的浆液混着碎骨烂肉猛地喷溅!糊满了门板、门框,也溅了孙坚满头满脸!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寒气。
他浑然不觉,只是怒吼着,一下,又一下!硬生生用门闩和血肉在门缝里砸开血路!
这玩命的打法,后来被刻进《三国杀》他那“英魂”技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死战不退!
“轰隆!”
伴随着崩溃的哭嚎,城门终于被彻底撞开!
亲兵部曲如潮水涌上,顺着主将开出的血路,狂暴冲杀进去。喊杀、碰撞、惨叫瞬间塞满城门洞,炸向城内。
宛城,破了!
就在这时——
急促马蹄踏雪而来。朱儁的传令使者,顶着风雪,在乱军中找到了血人般的孙坚。
使者看着这杀神——赤帻被血浸成暗紫,脸上糊满血污脑浆,呼出的白气都带着腥味,手里还拎着那根沾满红白的门闩——不由得一哆嗦。
“孙司马!朱将军令!念你破城首功,封别部司马!速速接令!”使者高喊,双手捧上明黄诏书。
周围喊杀声小了些,士兵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别部司马!不小的官了!
孙坚喘着粗气,胸膛起伏。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满是血腥的铁锈味。他缓缓转头,通红的眼睛扫过那卷诏书。
没有喜悦。
只有冰冷和一丝嘲弄。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那明黄布帛扯了过来!
使者目瞪口呆。
紧接着——
孙坚看都没看,直接用它狠狠擦拭古锭刀上厚厚的、粘稠的血污碎肉!
“刺啦!刺啦!”布帛摩擦卷刃的刀锋,声音令人头皮发麻。明黄迅速污黑猩红。
“哼!”他鼻腔里重重一哼,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我要的,是斩尽天下逆贼!要这劳什子作甚!”
大手猛地用力一撕!
“嗤啦!”
承载功名的诏书,在他手中如同废纸,裂成几片!
下一秒!
沾满血污的碎布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呼啸的北风猛地一卷!那些破碎的明黄布片立刻被风扯起,打着旋儿,在风雪硝烟中翻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四周士兵鸦雀无声,只有寒风呜咽,卷着血腥和雪沫。
孙坚抬手,用手背抹了把脸,露出底下燃烧着战意的眼睛。他掂了掂手里那根沾满红白的门闩,感觉比冰冷的诏书顺手太多。
“随我——清剿残敌!一个不留!”虎啸般的怒吼炸响!
他拖着那骇人的“兵器”,大步流星,再次杀入混乱的宛城深处。
那破碎诏书随风飘散的景象,像极了后来《三国杀》里,当他发动那决绝的“英烈”技能后,弃置手牌时,牌张纷飞的画面。此刻,他弃置的是世俗功名,换来的,是更炽烈的杀伐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