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沙砾抽打在于禁脸上,他眯眼数着远处十八路诸侯的旌旗。汜水关的城墙在暮色中像条青灰色的蜈蚣,城垛间隐约能看见西凉兵铁盔的反光。突然,关内传来三声号角,震得他腰间佩剑的铜璏都在颤动。
\"第七面。\"于禁用剑尖挑起地上半截盾牌。碎木渣里还粘着半只耳朵,血水正顺着盾牌内侧的麻绳往下滴。他认得这盾牌上\"河内张\"三个朱漆字——半个时辰前那个络腮胡裨将还在跟他夸耀,说这是用太行山百年老槐木泡过桐油制成的。
耳边传来铁器刮擦声。于禁猛回头,正看见华雄的鬼头刀劈开第七面盾牌。那刀身足有五尺长,刀刃上密密麻麻的豁口在夕阳下像排獠牙。持盾的魏卒甚至来不及惨叫,整个人就被刀势带着撞进后阵,撞翻三个长矛手才停下。
\"诸军严整,敌军自乱!\"于禁突然暴喝。他声音像铁锅里爆炒的铜豌豆,在盾牌与铠甲间蹦跳着传开。原本有些松散的魏军阵型突然活过来,前排盾牌手齐刷刷矮下半寸,第二排长戟从盾隙间探出,如同刺猬炸开尖刺。
突然,关墙上传来破空声。于禁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支狼牙箭擦着他护心镜划过,在精铁上犁出火星子。他反手抓住箭杆,指节发白——箭尾羽毛上沾着暗红血迹,这分明是方才射穿某个溃兵咽喉的那支。
\"节钺在此,退者斩!\"于禁挥剑斩断身旁溃兵的发髻。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娃娃兵,散落的发丝里还缠着根红头绳。血珠子顺着剑脊往下滑,在吞口处的睚眦纹上聚成血洼。这场景后来被刻进《三国杀》原画里,牌面上将军横剑而立,铠甲上每片甲叶都泛着青灰色冷光。
突然,关内传来战鼓声。不是寻常的牛皮鼓,倒像是百十口铜瓮同时被擂响。于禁感觉后槽牙发酸,这鼓声让他想起曹司空府上那面夔牛鼓——去年征讨青州黄巾时,那鼓声曾让三军肃然。
华雄的赤帻突然从关墙垛口冒出来。那顶帻子红得像刚在血池里浸过,随着他挥刀的动作上下翻飞。鬼头刀劈在盾墙上,木屑混着火星子乱溅。于禁看见最前排的盾牌手虎口崩裂,却硬是咬着后槽牙没松手。
\"西凉小儿,可识得颍川于文则!\"于禁突然策马上前。他战马颈下的銮铃叮当乱响,在肃杀战场上格外刺耳。左手高举的节钺擦着华雄刀锋划过,金铁交鸣声震得人牙根发麻。
突然,青龙偃月刀的寒光劈开暮色。关羽的赤兔马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马蹄铁磕在碎石上迸出火星子。于禁感觉后颈汗毛倒竖,反手扯过身旁士卒挡刀的动作快得不像人——那声铁甲撕裂的\"咔啦\"声,后来总在他梦里变成《三国杀》里\"杀\"牌出鞘的响动。
被扯过去的年轻士卒瞪着眼睛,喉咙里咕噜着血沫。于禁闻见铁锈味混着马粪味直冲脑门,握剑的手却稳得像块青石。他忽然明白曹司空常说\"慈不掌兵\"是什么意思——就像此刻他铠甲上溅满的血点子,有些是自己人的,有些是对面的,但落在铁甲上都是一个颜色。
\"将军!东南角!\"突然有亲兵嘶吼。于禁转头时正看见三匹西凉马撞开盾阵,马上骑兵擎着丈八长矛,矛尖上还挑着半截肠子。他反手从马鞍侧抽出五支令箭,甩手掷出时带起五道血线——这手\"五子良将\"的绝活,后来成了《三国杀》里限定技\"镇军\"的雏形。
暮色渐浓时,关墙下已经堆起七层尸首。于禁的玄铁甲被血糊得看不出纹路,节钺上的红缨也结成了硬块。他突然想起临行前荀彧说的那句\"刚甲易折\",当时只觉得是文人的酸话,此刻却品出些滋味来。
突然,华雄的鬼头刀劈在盾阵缺口处。于禁看见那个缺口正在扩大,像块撕开的伤疤。他猛夹马腹冲过去,剑锋贴着华雄的护腕划过,削下三片铁甲。两人错马时,他听见华雄狞笑:\"好个于文则,比鲍忠那厮耐砍些!\"
于禁没答话,反手把剑插回鞘中。这个动作让华雄愣了下神——就这一瞬,于禁突然从马鞍后抽出两把短戟。戟刃上的血槽还沾着前日厮杀时的黑血,此刻却像毒蛇信子般刺向华雄咽喉。
突然,关墙内传来鸣金声。华雄拨马便走,赤帻在暮色中划出道血痕。于禁没追,他低头看见自己握戟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方才硬接那记劈砍震的。这细节后来被画师揉进原画里,牌面上将军的护腕有处不起眼的裂纹。
\"整队!清点伤损!\"于禁的喝令惊飞了尸堆上的乌鸦。他忽然瞥见东南角有面\"袁\"字旗歪斜着,旗杆上挂着半具尸体随风晃荡。这场景让他想起《三国杀》里\"兵粮寸断\"的卡牌图案,都是这种让人后脊发凉的死寂。
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关墙吞没时,于禁终于听见了曹军本阵的号角。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上血痂绷得生疼。远处有流星划过天际,拖着青白色的尾焰,像极了青龙偃月刀劈开夜空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