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芯子啪地爆了个响,阿蝉缩在阴湿的地窖里打了个哆嗦。这孩子踮着脚尖够木架最上层,补丁摞补丁的裤腿滑下来半截,露出冻得发青的脚脖子。霉味混着药香往鼻子里钻,架子底下还堆着去年晒坏的益母草,被耗子啃得七零八落。
突然,角落里那个积灰的陶罐晃了晃。阿蝉刚摸到装甘草的竹篓,就听见\"咕咚\"一声闷响。暗红色封泥裂开的瞬间,苦艾味混着说不清的腥甜直冲天灵盖,呛得她眼泪汪汪。油灯昏黄的光晕里,陶罐上斑驳的\"华\"字渗着水珠,倒像是淌着冷汗。
\"要死要死!\"阿蝉手忙脚乱去捧,指腹蹭过罐身时突然顿住——那裂缝里竟渗出暗青色的汁液,像极了三国杀卡牌上\"青囊\"技能的纹路。远处打更的梆子声戛然而止,城东传来老马嘶鸣般的哭喊:\"是华先生的麻沸散!\"
暴雨是晌午压下来的,黑云活像泼翻的墨斗。春桃攥着竹笠往药圃跑,新栽的忍冬藤在雨帘里乱抖,嫩叶子打得啪啪响。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瞧见半山腰的土坡簌簌颤动,活像被巨人扯开的棉被。
泥浆裹着碎石轰隆隆冲下来时,春桃的草鞋陷在烂泥里。浊流里闪过青铜炉耳的反光,她刚要伸手去够,瘸腿的老药农已经扑进泥水里。老头十指抠着炉壁青苔,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快看炉底!这纹路...这纹路!\"
春桃的蓑衣被狂风掀起,露出内襟上歪歪扭扭的\"仁德\"二字——那是去年腊月华先生蘸着药汁写的。她死死攥住刻着五禽戏纹样的炉腿,突然发现被雨水泡胀的《青囊经》残篇上,墨迹竟像鞭子抽在石碾上,溅起的泥点子粘在睫毛上直打颤。
\"此乃朝廷要物,速速...\"老药农的吼叫被雷声劈碎。春桃抬头看见郡守的皂靴踏进泥水,腰间\"魏\"字玉佩晃得人眼晕。她突然想起华先生摆弄三国杀卡牌时的模样,老人枯瘦的手指敲着\"关羽\"画像说:\"良将择主而事,就像药材要遇明君。\"
夜幕降临时,谯郡百姓举着火把从四野涌来。猎户赵大扛着的半扇虎骨还在滴血,腥气混着药香在旧宅前院翻腾。他抹了把络腮胡上的雨水,布包抖开的瞬间,月光正好照在虎胫骨刻着的\"青龙\"纹样上。
\"当年华先生教俺取骨时说,这物件专治'刚烈'之症。\"赵大嗓门震得房梁落灰,却见渔夫老吴哆嗦着捧出龟甲。那甲片上沾着河泥的卦纹,倒像是三国杀里\"制衡\"技能的标记。
李寡妇的银镯子\"当啷\"砸进熔炉时,火星子窜起三尺高。她裹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声音却脆得像新淬的银针:\"先生教过,银器化药杵,专破'乐不思蜀'的癔症。\"围观的婆子们突然噤了声,只见熔化的银水渐渐凝成个\"结姻\"的符印。
子时的更鼓敲到第七下,许昌宫的龙涎香突然爆了颗火星。曹叡把奏折摔在侍从脸上,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鎏金香炉里腾起的烟雾中,恍惚现出个青衫身影,鬓角的白发像极了珍藏的那套三国杀卡牌。
\"华...华佗?\"天子攥紧案角,玉扳指在檀木上刮出刺耳的\"滋啦\"声。青衫大夫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寒光,针尾缀着的红穗子无风自动:\"陛下这病,得用新方子——'苦肉计'治标,'桃园结义'方能治本。\"
突然,殿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曹叡抬头时,案头药碗泛起层层涟漪,一片忍冬叶在褐色药汁里缓缓沉底。窗棂外闪过值夜侍卫的铠甲反光,恰似三国杀卡牌上\"护驾\"技能的银纹。
地窖里的阿蝉突然捂住口鼻,那裂开的陶罐正汩汩往外冒青烟。油灯照在墙上的影子越拉越长,渐渐显出个戴方巾的人形。她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土墙,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像擂鼓,恍惚间竟与远处皇宫的更鼓声重合了。
春桃的手指还扣在青铜炉的\"五谷丰登\"纹样上,郡守的皂靴已经踏到眼前。雨帘中传来马蹄声,马上人腰间\"魏\"字令牌晃得她睁不开眼。老药农突然抓起把混着铜锈的泥土,哑着嗓子喊:\"这炉底刻着'遗计'二字!\"
熔炉里的银水彻底凝固时,李寡妇突然\"哎呀\"一声。那银锭上凸起的纹路分明是三国杀里的\"无懈可击\"标记,边角还粘着半片干枯的忍冬叶。赵大扛来的虎骨突然\"咔嗒\"裂开,露出里头暗红色的髓腔,飘出的药香竟与地窖里溢出的青烟一模一样。
谯郡旧宅前的火把陆续熄灭,唯有熔炉里的余烬泛着暗红。春桃怀里的《青囊经》残页突然无风自动,被雨水泡花的\"桃园\"二字在月光下竟隐隐发亮。皇宫深处的曹叡猛灌了口汤药,药渣里浮沉的忍冬叶突然立起来,在碗沿投下个持针施药的人影。
阿蝉的油灯终于灭了。地窖陷入漆黑的瞬间,陶罐裂缝里钻出的青烟突然凝成只仙鹤形状,鹤喙正对着皇宫方向。春桃袖口的\"仁德\"字迹开始发烫,而百里外的许昌宫里,曹叡案头的三国杀卡牌无端散落一地,\"华佗\"那张正巧盖在\"桃园结义\"卡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