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的巢湖暴雨如注,孙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虎头靴陷在泥里拔不出来。雨水顺着兜鍪边缘往下淌,在锁子甲上汇成细流。他伸手扶住身旁歪斜的旗杆,掌心被浸透的麻绳磨得生疼。甘宁的锦帆贼旗被风撕成破布,残存的靛蓝色布条正死死缠在断裂的桅杆上,像条濒死的蟒蛇。
突然,逍遥津方向传来炸雷般的吼声:\"孙十万何在!\"张辽的嗓门穿透雨幕,震得吴军阵列里的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凌统拽着他胳膊的手青筋暴起,年轻人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泥浆:\"主公,撤吧!再耗下去连水寨都要被淹了!\"
孙权却盯着城头曹字大旗,突然笑出声。笑声裹着雨点砸在铁甲上,叮当作响。\"八百破十万?张文远好大的胃口!\"他反手割断缰绳的动作太急,匕首在掌心划出道血痕。战马嘶鸣着冲进雨幕时,孙权抓起亲卫递来的令旗:\"传令!把孤的帅旗插到北门!要正对着张辽的将台!\"
当夜残营里,孙权裹着湿透的披风啃硬饼。火把在风雨中明灭不定,照得他半边脸陷在阴影里。陈武的尸首蒙着草席摆在帐外,草绳捆扎处不断渗出暗红,又被雨水冲成淡粉色。吕蒙蹲在尸体旁用短刀刻木牌,刀刃刮擦木头的声响混着雨声,让人想起合肥城头曹军的箭雨。
\"这是第七个。\"诸葛瑾捧着竹简的手在抖,水珠顺着简牍缝隙往下滴,\"陆校尉的斥候队还没回来,怕是...\"话没说完就被孙权砸兵符的声响打断。缺角的青铜兵符在地图上弹跳两下,正卡在合肥城的标记上。
\"制衡个屁!\"孙权突然抓起案上凉透的肉汤往喉咙里灌,汤汁顺着下巴流进锁子甲,\"明日孤亲自擂鼓!把艨艟上的战鼓全卸下来!\"帐外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他眼底的血丝,像极了当年在赤壁看到周瑜火烧连营时的火光。
次日清晨,孙权站在巢湖战船桅杆上。江风灌满衣袖时,他想起《三国杀》里那句\"容我三思\"。此刻晨雾中的合肥城轮廓模糊,倒真像卡牌堆里未揭开的装备牌。突然,西北角腾起狼烟——是昨夜派出的死士得手了。
\"今日不退!不退!不退!\"令旗劈下的瞬间,二十面牛皮战鼓同时炸响。鼓点震得桅杆都在颤抖,像极了游戏中发动\"救援\"时疯狂翻动弃牌堆的声响。曹军箭雨果然乱了阵脚,几支流箭擦着孙权耳畔飞过,他反而笑得更大声:\"张文远!且看这'英姿'如何!\"
突然,左翼战船传来木板碎裂的巨响。张辽竟带着骑兵沿浅滩直扑过来,马蹄溅起的水花在朝阳下闪着血光。甘宁赤着膀子从舱底冲出来,九环刀上的铜环叮当乱响:\"主公快换船!这帮旱鸭子交给我!\"说着竟真的纵身跃入水中,像极了卡牌\"奇袭\"发动时的场景。
孙权刚要转身,战船猛地倾斜。原来曹军的霹雳车砸中了船尾,江水正从裂口疯狂涌入。凌统突然从斜刺里冲出,背起他就往接应的走舸跳。两人重重摔在船板上时,孙权听见年轻人闷哼:\"主公...这可比'谦逊'技能累多了...\"
正午时分,吴军终于在北门撕开口子。孙权踩着云梯第三次攀墙时,突然摸到墙砖缝隙里嵌着的箭簇——是昨夜阵亡将士的遗物。他咬着牙把令旗插上城垛,却发现曹军大旗早已不见。原来张辽带着骑兵从南门绕出,此刻正在冲击吴军后阵。
\"好个'突袭'...\"孙权拄着剑喘息,看着远处烟尘中的\"张\"字旗。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浑身浴血的吕蒙:\"主公,要不要发动'克己'?\"孙权望着城下漂满箭矢的护城河,突然抓起鼓槌:\"擂鼓!让张文远听听什么是'救援'的真正用法!\"
暮色降临时,合肥城头终于飘起\"吴\"字旗。孙权靠在残缺的箭楼上,摸出怀里半块硬饼。饼渣落进城墙裂缝时,他忽然想起昨夜陈武尸体旁那滩被雨水冲淡的血迹。远处传来收兵的号角,像极了游戏结束时弃牌堆被推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