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笑容可掬。
“两位要几个房间？”
“两个单间。”许二和掏出钱包。
“一共一千元。”
“多少？”郭桂花声音提高了八度，“在村里都能盖间房了！”
“你们城里人抢钱啊？”
许二和揉着太阳穴感觉头开始疼了。
“一千块？这不是咱农民住的地方！”
郭桂花拽着许二和的袖子就要往外走。
“前面那条街有招待所。”
“一晚上八十……”
许二和一把拉住她：“桂花，你这是什么思想？”
“农民就活该住差的？”
“可这也太贵了……”桂花说道。
“咱们村去年人均收入都快赶上城里了。”
许二和板起脸：“你要总把自己当低人一等。”
“青山村永远发展不起来。”
郭桂花低头搓着衣角。
“我……我知道了。”
许二和转身对前台说。
“两间房。”
“等等！”郭桂花又拉住他，“要不……要一间吧？”
“省下的五百能给学校买三十本书呢……”
许二和愣了一下，想起去年自己为省下买书的钱跑遍了县里二手书店的场景。
“可咱俩住一间……”
“双人床，各睡各的。”郭桂花眼睛亮晶晶的，“省下的钱能给三年级换新课本……”
许二和叹了口气。
“那就一间吧。”
推开房门郭桂花张大嘴。
“我的天。”
“这床比我家炕还大！”
“城里人就是会享受。”
许二和摸着真皮沙发。
“可这高楼大厦哪块砖没有农民的血汗？”
他转身看着郭桂花。
“我向你保证。”
“五年内让青山村家家户户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我信你。”郭桂花重重点头放下行李。
许二和提议。
“走。”
“带你吃大餐。”
“看夜景去！”
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郭桂花像个孩子似的东张西望。
许二和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心里又暖又胀。
突然郭桂花停住脚步盯着前方的人群。
“喜欢摇滚乐？”
许二和问。
郭桂花没回答皱着眉头挤进人群。
许二和赶紧跟上替她拨开拥挤的人流。
人群中央四个年轻人正在演奏。
电子琴、电吉他、架子鼓。
激昂的旋律震得人心脏发颤。
许二和正欣赏着激昂的摇滚乐。
突然听见郭桂花一声怒喝。
“穆亮！”
音乐戛然而止。
正在弹贝斯的年轻人猛地抬头。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迟疑地喊了声。
“妈？”
“你……”郭桂花气得嘴唇发抖，“我让你来城里找工作。”
“你就干这个？”
“街头卖艺？”
“比种地还丢人！”
穆亮扔下贝斯就冲了过来。
“妈！”
“您怎么打扮这么时髦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少给我打岔！”郭桂花嘴上这么说脸色却缓和了些。
“真的您这样比城里那些阿姨都好看。”
穆亮笑嘻嘻地拉着母亲的手。
“就是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油嘴滑舌！”郭桂花拍开他的手，“怎么沦落到街头卖唱了？”
穆亮挠挠头。
“最近……手头有点紧。”
“都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郭桂花这才仔细打量儿子发现他比离家时瘦了一圈顿时心疼得不行。
“你这孩子……”
“妈。”
“给您介绍一下。”
穆亮拉过旁边的女孩。
“这是姚瑶。”
“我女朋友。”
郭桂花上下打量着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点点头。
“不错。”
“挺精神。”
“阿姨好。”姚瑶乖巧地打招呼。
“这是我同学丁鸣。”
“那是他女朋友黄雪。”
穆亮又介绍道。
郭桂花大手一挥。
“走。”
“都跟阿姨吃饭去！”
一直站在旁边的许二和清了清嗓子。
“穆亮啊。”
“不给我介绍介绍？”
穆亮这才注意到他。
“哎呀。”
“这不是隔壁村长许叔吗？”
“您怎么跟我妈在一块儿？”
“你还记得我？”许二和有些意外。
“怎么不记得？”穆亮笑道，“您以前老来我家跟我妈吵架。”
“我在屋里写作业都能听见。”
郭桂花脸一红。
“胡说什么呢！”
“我们是来济北市出差的。”
许二和苦笑着解释。
“现在你妈是青龙村村长。”
“我是副村长。”
“是她下属。”
穆亮一脸茫然。
“等等。”
“不是青山村的吗？我妈什么时候成青龙村村长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瞧瞧连大学生都被你这调任的事儿绕晕了。”许二和笑着摇头。
郭桂花立刻瞪眼。
“许二和你少在背后议论领导！”
许二和无奈地耸耸肩。
这个动作把姚瑶和黄雪都逗笑了。
“行了赶紧找个地方吃饭。”
郭桂花拍拍儿子的肩膀。
“许二和你负责招待。”
许二和想了想。
“要不去金太阳？济北市最好的酒店。”
“金太阳？”穆亮瞪大眼睛，“那地方一顿饭顶我们一个月房租！”
“太奢侈了吧……”
丁鸣小声嘀咕。
许二和摆摆手。
“你妈现在可是领导。”
“招待不好她要不高兴的。”
进了金太阳的包厢四个年轻人局促地坐着。
姚瑶偷偷掐了穆亮一把。
“你不是说家里穷吗？”
“我真没骗你！”穆亮委屈地揉着胳膊，“我妈以前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郭桂花给儿子夹了块凉菜。
“说说吧。”
“怎么沦落到街头卖艺了？”
穆亮叹了口气。
“妈。”
“现在找工作太难了。”
“三流大学毕业。”
“简历投出去连个面试电话都接不到。”
“我们组乐队也是没办法。”
“好歹能混口饭吃。”
“你们住哪儿？平时吃什么？”郭桂花追问道。
“四个人合租了个地下室。”穆亮扒拉着米饭，“方便面是主食。”
“偶尔加个火腿肠就算改善伙食了。”
郭桂花心疼地看着姚瑶。
“委屈你了姑娘。”
“阿姨我不觉得委屈。”姚瑶甜甜地笑，“能和穆亮在一起就很开心。”
服务员开始上热菜。
四个年轻人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
“没人跟你们抢。”
郭桂花又给儿子夹了块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