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市打更人老赵总说,每逢甲子年子时,钟楼东南角的青石板上会渗出铜锈味的露水。这话传到国子监算学博士陆青崖耳中时,他正用游标卡尺丈量着从祖宅地窖寻出的青铜匣。匣面蚀刻的二十八宿星图已模糊大半,唯有一处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铜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金色。
\"这是前秦太史令的浑天仪残件。\"陆青崖的指尖抚过匣底\"丙午年铸\"的铭文,忽然被一阵铜铃声惊得缩回手。巷口飘来糖画老汉的吆喝声,混着巡夜人梆子声,竟让青铜匣发出细微的嗡鸣。他慌忙将匣子塞进褡裢,却在转身时撞见墙角蹲着的盲眼琴师。那人枯槁的手指正摩挲着焦尾琴的断纹,琴身某处暗格里,赫然露出半截与青铜匣纹路相同的铜环。
三日后暴雨倾盆,陆青崖在国子监藏书阁核对《墨子·机关术》残卷时,发现某页夹着张泛黄的《长安水道图》。图中朱砂圈出的曲江池暗渠,竟与青铜匣星图中的牵牛星位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图旁用蝇头小楷写着\"丙午年丙午月丙午日,子时三刻,启\"——正是前日铜铃响起的时辰。
当陆青崖带着琴师前往曲江池时,暴雨已将青石板冲刷得发亮。盲眼琴师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焦尾琴在掌心发出\"铮\"的震颤。陆青崖这才发现,池底淤泥中半掩着个青铜齿轮,齿轮咬合处渗出的水珠,在雨幕中竟凝成细小的冰晶。琴师摸索着将齿轮嵌入自己琴身暗格,整具焦尾琴突然化作机关兽,鳞片状的琴面层层展开,露出内部精密如钟表的齿轮组。
\"这是前朝守宫司的'璇玑引'。\"琴师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能引动地脉水汽,却要付出双目失明的代价。\"话音未落,池中突然升起七道水柱,每道水柱顶端都托着盏青铜灯盏。陆青崖的怀中青铜匣自动开启,二十八宿星图化作流光没入水灯,七盏灯盏竟在雨中拼出北斗阵型。他看见自己影子在池水中扭曲成三头六臂的怪物,而琴师的盲眼突然渗出血丝,焦尾琴发出凄厉的悲鸣。
这场奇遇让陆青崖被卷入更大的漩涡。当他在鸿胪寺翻译西域贡品时,发现波斯商人带来的\"水运仪象台\"模型,其核心齿轮竟与青铜匣完全一致。更可怕的是,模型底部刻着前秦太史令的私印,而波斯商人袖口露出的刺青,正是守宫司特有的\"玄鸟衔图\"纹样。当陆青崖追到朱雀大街时,波斯商人已化作一滩铜水,只留下半张写着\"丙午劫\"的羊皮纸。
转机出现在上元节灯会。陆青崖在含光门城楼发现个用机关锁着的檀木匣,匣面刻着与青铜匣相同的星图。正当他试图破解时,城楼下突然传来喧哗——新科状元李怀瑾的马车被刺客围攻。陆青崖情急之下将檀木匣抛向空中,匣中飞出的铜钱突然化作金甲武士,与刺客的玄铁面具人展开激战。混战中,陆青崖瞥见李怀瑾腰间玉佩的纹路,竟与守宫司令牌如出一辙。
这场意外让陆青崖结识了真正的守宫司少监——女扮男装的乐师沈清歌。在沈清歌的机关坊里,陆青崖见到了真正的\"璇玑引\":三丈高的青铜巨兽通体嵌满陨铁齿轮,兽首衔着的浑天仪能映出长安地脉走向。沈清歌揭开兽腹暗格,露出前秦留下的密诏:\"丙午年丙午月,地火将焚九重城,璇玑引动天河水,北斗七星锁龙脉。\"
更惊人的是陆青崖的身世之谜。沈清歌拿出他生母留下的《璇玑谱》,谱中记载着\"丙午年生于子时,目含双瞳者,可驭地脉\"。当陆青崖对镜细看,发现右眼瞳孔深处竟有细如发丝的金线。沈清歌颤抖着说:\"你母亲是前守宫司主事,二十年前因私铸'水龙吟'机关剑,被当朝丞相构陷满门抄斩。\"
真相在端午节彻底撕裂。陆青崖随沈清歌潜入大明宫地宫,发现丞相府暗通地脉的密道。密道尽头,丞相正用\"水龙吟\"剑刺穿青铜巨鼎,鼎中涌出的地火将整个太极殿染成赤红。陆青崖的瞳孔突然金光大盛,青铜匣自动飞向地火,二十八宿星图化作锁链缠住巨鼎。沈清歌趁机启动璇玑引,七道水柱从曲江池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北斗阵,将地火引向未央宫方向。
当陆青崖在火海中救出被囚禁的波斯商人时,才发现对方竟是前守宫司主事。老人临终前将块陨铁齿轮塞进他手中:\"丙午劫非天定,是当年你母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换来的地脉封印。\"陆青崖这才发现,自己右眼的金线,正是当年封印的裂痕。
故事在冬至夜达到高潮。陆青崖带着改良的璇玑引潜入丞相府,却发现沈清歌被绑在\"地火炉\"中央。丞相狞笑着启动机关,地火炉即将熔毁整个长安。千钧一发之际,陆青崖将陨铁齿轮嵌入璇玑引核心,青铜巨兽突然发出龙吟,地火炉中的地脉水汽竟凝成冰晶。沈清歌趁机用焦尾琴奏响《广陵散》,琴音化作无形锁链,将丞相困在冰火交织的牢笼中。
黎明时分,陆青崖站在修复的钟楼上,看着新铸的浑天仪在晨光中缓缓转动。沈清歌将半块玉佩放在他掌心——正是李怀瑾玉佩的另一半。她指着星图说:\"丙午劫未解,地脉封印裂痕已现,唯有找到前朝十二座镇龙塔的机关密钥。\"陆青崖摸着右眼金线,忽然听见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二十八宿星图在掌心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