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馆长一大早就被我从被窝里薅过来了。”张猛嘿嘿一笑,带着几分歉意看向刘清平。
“职责所在嘛。”刘清平摆摆手,并不在意,“不过,要说眼力,我倒是觉得杨小友更胜一筹啊。”
“杨小友的眼力,我是信得过的。上次那件……咳,总之,有杨小友在,我们也能更放心。”
杨业微微点头,“刘馆长过奖了。”
“哎,杨小友就别谦虚了。”刘清平话锋一转,对张猛说道,“张队,我看不如这样,我们省博可以特聘杨小友为‘民间鉴宝顾问’如何?”
“这样一来,他协助我们工作也名正言顺,接触这些馆藏级别的文物,也合规矩。”
“以后有什么疑难杂件,也能随时请教。”
张猛一听,眼睛都亮了,“哎哟,那敢情好啊!刘馆长这提议太及时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杨业,你看怎么样?”
“顾问?我?”杨业摸了摸鼻子,这事儿来得有点突然,不过能接触到更多真东西,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行吧,只要我能帮上忙。”
事情敲定,办公室里的气氛又松快了几分。
张猛总算能喘口气,他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缓口气。
杨业看他那样子,话锋一转,声音也放低了些,“张队,有个事儿,我还是想问问你。”
“你说。”
张猛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猛灌了一口。
刘清平也听出了杨业话里有话,直接扭过了身子,还拿起一份文件清单,仔细研究。
不过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这么说,是姜鸿生一个人把所有事都给兜了?真当了替死鬼?”
“嗯。”张猛点点头,带着几分火气,“审了大半夜,嘴巴跟焊死了一样,撬都撬不开!”
“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策划的,跟任何其他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妈的,油盐不进!”他越说越气,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
“行,我心里有数了。”杨业站起身,“张队,刘馆长,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开始看?我这边随时可以配合。”
“杨小友,先不急着看这些。”刘清平这时轻轻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张队这边,我看申请手续还没完全办妥当呢。”
“你知道,这儿的事情,总得按部就班,一道道流程走下来,快不了。”
他转向张猛,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张队,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子吧?这些东西,不是说想看就能立刻看的。”
“嗨!刘馆长,您就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张猛一听,五官几乎要皱到一块儿,满脸的无奈,“杨业,真是不好意思,看来今天够呛能让你上手了。”
“一道手续得盖七八个公章来,还得是不同部门的,估计得让你再跑一趟了,回头弄好了,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杨业倒是没什么所谓,他微微一笑,“张队,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程序重要,我懂。您什么时候安排妥当,招呼一声,我随叫随到。”
他确实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只是心里对那批被层层包裹的文物,好奇心又重了几分。
刘清平这时笑呵呵地开了口。
“杨小友,你现在可是我们省博正儿八经特聘的‘民间鉴宝顾问’,聘书都拟好了,总不能让你这位顾问寸功未立,就这么干闲着吧?”
“不如这样,你先跟我回馆里坐坐?”
“不瞒你说,最近馆里也整理出一些老物件,其中有几件,馆里那几个老伙计为了断代和来路,看法不太统一,争得是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好,也想请你这位年轻的行家,帮我们掌掌眼,参详参详。”
刘清平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杨业摆了摆手,干笑两声,自谦地说道,“刘馆长,您这话可就折煞我了。”
“博物馆里的藏品,那都是专家学者们反复琢磨过的宝贝,我这点皮毛功夫,哪敢在您老和诸位专家面前献丑?”
“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嘛。”
“哎,杨小友,这话可就外道了!”刘清平哈哈一笑,手在空中虚点几下,“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这道理,我老头子活了这把岁数,还是拎得清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低了些,却又恰好能让旁边的张猛听个清楚:“不怕你笑话,有些新近入藏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细盘过,正想听听你这位年轻高手的独到见解呢。”
末了,他加重了语气:“就这么说定了?”
杨业指尖在裤线上轻轻摩挲,片刻,他抬起头。
刘清平也不催,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水面上的浮沫。
“行。”杨业应了一声,“刘馆长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叨扰您了。”
“好,杨小友,这边请。”刘清平放下茶杯,率先起身。
车子驶离市局大院,一路平稳,很快便停在了省博物馆一处不起眼的侧门。
刘清平引着杨业穿过一条安静的回廊,廊柱间光影交错。
“小杨啊,”刘清平边走边说,声音在空旷的廊道里带着些微回响,“最近馆里事务繁琐,人手也紧巴,招待上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可得多包涵。”
“刘馆长太客气了,能有机会来贵馆学习观摩,是我的荣幸。”杨业嘴上应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缓,视线在廊道两侧玻璃展柜里的陈列品上来回穿梭。
一件件器物,或古朴厚重,或精巧雅致,即便隔着一层玻璃,也透着岁月的沉凝。
他正看得有些出神,冷不防旁边一间办公室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急三火四地小跑出来,差点一头撞在杨业身上。
“哎,小李,毛毛躁躁的,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刘清平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温和,却也有一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