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问道:“他平时有无什么朋友?比如他在军中可有相识之人?或是有没有什么势力在背后撑腰?”
赵心玉忽然怀疑起爹爹如此刨根问底的用意,爹爹这是考察自己的女婿呢,还是想找一位有实力的年轻才俊?不会另有目的吧?
身在皇家,从小耳闻目睹了许多为争权利为抢皇位而发生的不可言说的腌臜之事,赵心玉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人心的。
但这会来推测爹爹的用意,赵心玉多少有些不适。
赵心玉心中微微有些冷意,斟酌着说道:“要说结交,他倒也识得几个有身份地位的人,要说军中朋友,不知道奴奴军中的头领算不算?”
赵希欣喜道:“算,当然算,如此便好,你可让他继续努力,提升自己,另外多多结交军中人物,扩大自己的势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赵心玉对自己的判断和怀疑越来越肯定,问道:“父皇,如果他实力不凡,势力强大,是不是女儿的事也可以从宽考虑?”
赵希欣喜之余忘却了一贯的小心谨慎,这时竟然失语道:“当然,只要他能助我重返皇位,你们的事我便不反对!”
赵心玉这下彻底明白了,父亲这哪里是关心自己的终身幸福,分明是在寻找可以利用的盟友。
她的眼眶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原来爹爹这是把我当作交易筹码!”
赵希这才醒悟过来,望向赵心玉,心中咯噔一下,女儿这是被惹毛了?连忙补救道:“心玉,父皇是急功近利了些,不过,一个强大的丈夫,难道不好吗?难道你会喜欢一个一事无成的书呆子?”
赵心玉冷脸望向别处,不再理睬爹爹。
赵希有些尴尬,知道女儿怪自己把她当成工具了,看来一时半刻也弥补不过来了,便索性不再多说。
赵心玉坐了一会,也觉索然无味,不久便回自己住的柔仪殿了。
赵心玉离开后,赵希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朕不能就这么被困在此处,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拿回属于朕的一切……”
赵心玉失魂落魄地回到柔仪殿,默然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思绪万千。
一方面,她对父亲的行为感到痛心疾首;另一方面,她又担心陈初的安危。
她深知,以父亲如今的处境和心态,一旦认定陈初有可能成为他的棋子,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而陈初这边,对于宫中这一场父女间的暗潮涌动全然不知,依然继续着自己的日常,查阅典籍资料、参加诗会文会,当然,还有体验生活。
这天,陈初难得没有收到文会诗会得邀约,和小伙伴们一起到书院翻看完资料,觉得天色还早,便想随意逛逛,于是和小伙伴们说明,自己想单独逛逛。
小伙伴们倒也通情达理,并未强行跟随。
毕竟,谁不曾有过不想让熟识的人打扰的时候呢?
离开小伙伴们,陈初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巷里,沿路三三两两有几个百姓正在卖菜。
陈初看到一位卖菜的老叟面容消瘦,似乎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由攀谈道:“老人家,你卖的菜品种如此丰富,按理说,应该衣食无忧啊,怎么看你样子似乎,……”
陈初组织着措辞,说面黄肌瘦人家肯定不爱听,说营养不良人家肯定也不接受,……
正斟酌间,那老叟倒善解人意,接话道:“面有菜色是吧?”
陈初讪讪道:“老人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老叟摆摆手,苦笑道:“无妨,事实如此。公子啊,您瞧这京城,表面上繁华热闹,可咱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艰难呐!”
陈初心中一动,轻声问道:“老丈,为何如此说?可是遭遇了什么难处?”
老叟长叹一口气,说道:“公子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你有所不知,咱这京城有个叫李逸尘的太傅,那可是个无恶不作的主儿。”
陈初听到李逸尘的名字,心中一个激灵,心道,这不是吴建铭那恶霸的舅父吗?
当下,陈初不动声色,问道:“老人家,你们莫非受过这太傅大人的欺负?”
说话时,陈初左右看看,生怕正好被太傅李逸尘的眼线听到,那可就乐子大了。
老叟看出陈初的谨慎和担心,摆摆手,说道:“无妨,这是平民住的地方,达官贵人才不会来呢。”
顿了一顿,那老叟说道:“就说咱这附近的王掌柜吧,他是个本本分分做粮食生意的老实人,在京城经营多年,口碑向来不错。前段时间,刚收了一大批粮食,准备趁着行情好卖个好价钱,也好给家里老小添些衣物。可谁能料到,李逸尘的管家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家丁找上门来,一开始还假惺惺地说要买下这些粮食,说什么是太傅要帮助朋友完成一桩契约,需要筹备大量的粮食。王掌柜虽说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得罪太傅府的人,就勉强答应了。可谁知道,粮食被拉走后,管家却只字不提付钱的事。王掌柜等了好些日子,实在忍不住了,就上门去讨要货款。那管家却翻脸不认人,说什么等粮食卖出结算后再来跟王掌柜结算,还说什么太傅府的生意从不会亏着别人,让王掌柜尽管放心回去等着。可这都过去多久了,哪有半分还钱的动静?王掌柜一家老小就指望着这笔钱过日子呢,如今却落得个血本无归。”
陈初同情地说道:“太傅这个做法,真是毁了一家人啊!”
老叟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泪花,继续说道:“公子,您猜怎么着?这些粮食啊,直接被送到了李逸尘的外甥吴建铭的府上。吴建铭那恶霸,平日里就仗着他舅舅的权势在禹城横行霸道,不想终日打雁,这次被大雁啄瞎了眼睛,听说那吴建铭这次上了大当,吃了大亏,生意没做成,还被灾民抢了粮食布匹,可是,吴建铭固然亏了血本,王掌柜等被李逸尘强行‘买走’粮食布匹的人,可不也是跟着倒了大霉。听说,那些商人正打算到御前告御状呢。”
陈初心中一动,这不正是扳倒太傅李逸尘,弄垮李逸尘的外甥吴建铭,为韩峰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