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被绝望攫住心跳、精神即将彻底崩溃的凝固瞬间——
矿道阴影深处,靠矿壁蜷缩的人群中。一个身影似乎格格不入地动了动。
那是个年轻矿奴,很不起眼,混在污秽肮脏的人群里几乎要被忽略。
但偏偏,林炎那刚刚因为吸收了三颗星灵碎屑、解锁了核心罗盘‘初级灵魂定位’功能的灵魂银行界面上,在他目光扫过那个角落时,骤然弹出一片混乱、但其中一处却异常刺眼的标记!
【初级灵魂扫描反馈中……】
【区块A:濒危债务人*6(E级)…生命迹象低迷…无偿还价值…】
【区块b:恐慌债务人集群…群体恐惧值mAx…灵魂波动紊乱…潜在小额债务源…风险较高…】
【区块c:异常波动点!!!锁定:坐标 [矿道西侧壁角]!】
【目标:???(权限不足!)】
【灵魂特征:高度隐匿!外层伪装:矿奴-女性(代号:‘煤渣苏’)】
【能量反应:稳定峰值(隐藏)!危险等级:???(超越扫描阈值!)】
【核心备注:非授权扫描行为已触发高维警告!谨慎接触!存在未知干涉力场!】
就在罗盘界面疯狂报错、闪烁警告的红光同时!
角落阴影里,那个蜷缩的、看似瑟瑟发抖的年轻矿奴身影……不,更确切地说,是伪装成“煤渣苏”的存在。
她微微偏了一下头,极其细微,乱糟糟沾满煤灰的头发掩盖下,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弯。
不是笑。
更像是在……品尝。
猩红柔软的舌尖,如同最名贵的毒蛇信子,悄无声息地探出干燥沾着矿尘、却形状异常诱人的唇瓣边缘,沿着唇角内侧,极快地、极其隐秘地轻轻一舔。
如同在黑暗中,品尝到了刚刚开始酝酿的……名为‘绝望’与‘颠覆’的甜浆。
那动作快得如同幻觉,在所有人被巨大恐惧笼罩之下,根本无人察觉。
但那被林炎捕捉到的、从灵魂罗盘炸裂般的警告,到那一瞬间极尽妖异又极度收敛的舔唇动作——如同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猛地泼在林炎因掌控权柄而稍显沸腾的心绪上!
‘煤渣苏’?歌女苏晚晚?!
林炎的眼神微微一凝,指虎下的手掌瞬间捏紧!灵魂银行的系统警告前所未有的强烈!‘权限不足’?‘超越阈值’?
一个能在血肉矿井底层完美伪装、气息波动稳如老狗、甚至能规避系统部分扫描的矿奴歌女?!
就在林炎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角落的瞬间,那舔唇的少女仿佛心有所感。
伪装下的头颅又微微向下垂了几分,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妖异彻底藏回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蜷缩的身体抖得更加剧烈,完美融入了周围彻底被恐惧支配的人群。
她的动作消失得太快,快得让林炎都恍惚以为是沸血后遗症或系统超载带来的错觉。
但灵魂银行罗盘上那个依旧顽固闪烁着刺眼红光、标注着“???(权限不足!)”的标记点,如同悬在深渊上的血色问号,冰冷地提醒着林炎:
这片血腥的腐肉矿坑里。
那场即将由他亲手点燃、以所有监工头颅和链枷锁环为燃料的清算风暴……
暗处,已经有未知的掠食者,投来了贪婪注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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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阿岩每一步都踏在血与泥凝成的浆汤里,鞋底早已磨穿,裸露的脚板在碎石和碎矿渣上碾过,割开一道道渗血的裂口。
肩头那箩筐里的血矿死沉,每一块都像是刚从某种巨大生物内脏掏出来的暗红肉块,布满细微、搏动般的青紫纹路,渗出粘稠湿冷的液体,顺着少年单薄脊梁往下淌,将本就褴褛的麻布衣衫浸得透湿,紧贴在皮肉上。
右臂的骨头秤刺青又灼烧起来,细密的、仿佛要撕裂皮肉的金色裂痕在灰暗的皮肤底下明灭不定。
阿岩闷哼一声,身体踉跄,额头狠狠撞向坑道旁凸起的尖锐岩壁,碎石簌簌滚落。
他死死咬住下唇,把涌到喉咙口的惨叫和铁锈般的血气一起咽回去,只留下一点细碎不成声的呜咽。
三天前,也是这样滚烫灼骨的时刻。
不过那次,是父亲在剥皮张狞笑中被那冰冷的秤钩挂住脖子,秤杆上刻着命债的冰冷数字刺眼地闪着血光。
父亲瘦得只剩下骨架的身体被那闪着寒芒的铁钩轻而易举地提起,双脚离地,颈骨爆裂开的脆响在死寂的矿道里如同惊雷……
那时,他臂上的刺青也在发烫,像此刻一样。
“顶你娘个肺的烂秤……”他低骂一句,带着血丝的唾沫啐进脚旁浑浊的血水洼,溅起几朵微小的黑红水花。
指甲无意识地深嵌进刚才撞击的岩缝,留下几道带着皮肉碎屑的灰白凹槽。
一阵杂乱刺耳的撞击声和粗重惊惶的喘息由远及近,沉闷而急促地敲打着坑道。
剥皮张来了。
只是这位平日里宛如矿洞土皇帝的胖子监工,此刻的形象与威仪沾不上半点边儿。
他身上那件彰显权势、用某种韧兽皮硝制而成的油亮马褂撕裂了好几道大口子,沾满了湿滑的矿浆和黑色的煤灰,沾血的绷带胡乱缠在一条粗壮的胳膊上,颜色已经从最初的白变成脏污的乌褐。
那张肥硕油光的脸上,纵横交错的不是往日的凶横,而是深切的恐惧,像一层凝结的油垢贴在泛着青的皮肤上。
那双惯于用狠毒抽打矿奴的腿脚,此刻如同泡发了的死猪肉,在湿滑坑洼的地面上笨拙地拖行、打滑。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腰间那象征剥削者地位的标志——血褐色的剥皮秤。
那杆精铁打造、尾部缀着沉重青铜砣、顶端悬挂锋利三角铁钩的凶器。
平日总是耀武扬威地悬挂在剥皮张腰侧最显眼的位置,此刻却像条断了脊梁的死蛇。
秤盘和三角钩都拖在肮脏泥浆里,随着他狼狈的奔跑,一路刮擦着岩壁地面,拉出刺耳又狼狈的金石摩擦声,拖拽出一溜稀碎的矿渣。
“反了!都他妈反了天了!”
剥皮张惊恐扭曲的咆哮,在阴冷的矿洞通道里撞出层层叠叠失真而诡异的回响,像一个破了洞又嘶哑不堪的风箱在拼命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