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深到后院的时候,还没走近就听见熟悉的轻柔声音响起。
“战斗鸡,等你的媳妇们到了,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欺负人家母鸡知道吗?以后她们的地位说不定比你还高。”
战斗鸡非常不乐意地叫了一声。
周景深幽深的眼眸泛柔,还没走近,就被战斗鸡先注意到。
战斗鸡早就不耐烦主人这些天的念念叨叨,它发挥脑容量不大的智慧,觉得主人是太孤单了才会整天来盯梢它。
现在男主人终于回来了,它迫不及待嚎叫一声。
站在栅栏前的易少涵猝不及防,耳朵再次受到摧残,还没等她发脾气,战斗鸡猛地飞出栅栏,往身后跑去。
“战斗鸡!”易少涵怒喊一声,回过头却看见十几天没见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战斗鸡在他脚边不停转圈圈,很焦急地左看看右看看。
它在想什么很好理解,周景深放下手里的母鸡,给它们解开绳子。
他腿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易少涵面前,刚伸出手想将人拥入怀中时,突然想起什么,停下动作。
下一秒,一个动作有些笨拙的人儿直接扑进他的怀中,清澈透亮的眼眸装满他的身影,耳边响起的声线更是酥甜无比。
“我好想你。”
周景深一颗心几乎被暖化,嗓音低哑,“我也好想你。”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易少涵在他怀里仰着头,看着他声音不自觉带上软糯,“当然有,我就是觉得孤单,身边少一个人,很不习惯。”
周景深双手已经环住易少涵的腰,俊逸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我也是。”
分开的这些天,无事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易少涵,他担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会不会热得踢走被子,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闹她。
刚踏上清河村的土地,他就已经开始想返程了,自从在这个世界相认后,他跟易少涵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分开过。
归心似箭。
易少涵眼睛笑得弯弯,还想说什么,恰在此时一阵风拂过,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易中天只是想来看看两个年轻人需不需要人搭把手,结果看见两个人你侬我侬,他不想煞风景,准备悄悄离开,却被风给坏了事。
见孙女孙女婿齐齐看过来,易中天掩饰般的干咳一声,若无其事道:“年轻真好,你们继续,我去前头不打扰你们了。”
易少涵被打趣得脸都红了,急忙从周景深的怀里退出来。
周景深倒是神情未变,淡定道:“爷爷,等我这边跟小涵处理好后,回书房陪你一起下棋。”
一听下棋,易中天精神一振,嗓门都大起来了,“我俩也甭去书房了,又热又闷的,这会儿日头不晒又吹暖风,干脆摆在前院石桌上得了。”
易中天是个臭棋篓子,家里的女人不爱下象棋,两个儿子一个常年在外没空给老爷子尽孝,一个是棋风寸步不让,打击得老爷子都不爱跟大儿子玩。
如今来一个周景深,跟易中天在棋局上倒是势均力敌,有来有往。
易中天之所以认可周景深,是觉得观棋如观人,一个赢了不骄,输了不恼的人,人品差不到哪里去。
周景深让易少涵到背阴处躲躲太阳,他自己找来备用的树枝跟绳子扩大栅栏范围,再让战斗鸡把它两个媳妇一起带进里面。
本来两只母乌鸡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警惕的看向这边。
在战斗鸡用喙凑近去闻它们的时候,它们似乎也认出战斗鸡是曾经跟它们一起蹭蹭生蛋的种鸡,倒是不再害怕,乖巧地跟在战斗鸡身后四处巡窝。
周景深去旁边水龙头接水洗手,清洗干净后易少涵挽上他的手臂,两人并肩往前院走。
周景深去陪老爷子下棋,易少涵进厨房帮庄心兰的忙,耳边是系统转述老爷子他们的对话。
好像是周景深的身世有眉目了。
前院。
易中天一只手摇着蒲扇,另一只手把棋子下得啪嗒响,同时不忘说道:“派人调查的人传来消息,说方箐兰当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在师生的眼皮底下,她怀孕不可能不惊动别人。”
“再者,她就诊过的医院记录显示她没怀孕,所以你确实不是方箐兰跟周荣民的孩子。”
对这个结果周景深并不意外,可接下来易中天的话却让他的眉毛狠狠皱起。
“我的人前前后后把方箐兰的交友范围调查个遍,却找不到任何线索,她的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一个疑似孕妇的人。
更让人疑惑的是,一个千辛万苦考上大学的人,还没毕业就中途退学,离开学校的时候孤身一人,却在坐火车的时候身边多出一个婴儿的你。”
“派去的人问过那辆火车至今还在岗位上的工作人员,他们说,那阵子没有人报案丢失孩子。”
听到这句话,周景深的唇瓣瞬间抿紧,没丢失?那他是凭空冒出来不成?
易中天对周景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恍若未觉,他垂眸盯着棋盘上的楚河分界,布满褶皱的手指摩挲着将棋,好似在思考下一步该往哪走。
这份淡定带着某种感染力,让周景深急躁的心渐渐平缓下来。
从方才的话中,他提出一个疑点。
“时隔二十年,这么久远的事情,他们竟然还记得。”
易中天举棋不定,嘴里没闲着,“你说得不错,那名广播员跟乘警干了二十几年,却一口咬定那年没人报案。”
“当年兵荒马乱,尤其是火车这种混杂三教九流的地方,丢孩子是件常事。”
“调查员也查过,那阵子确实有些父母没看顾好自己的孩子,在人流中被人抱走。”
“可是为了隐瞒某件事,背后的人干脆把所有案件都给抹去,说不定你就是其中一桩。”
周景深眸色渐深,勉强压下心中的情绪,他问易中天:“爷爷知道那人是谁吗?”
易中天摇摇头,叹息道:“这么多年了,能调查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那人当年就有这么大的能量,是不会留下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他的人倒是想用特别手段从两人口中探出线索,请示的时候他阻止了,既然这两人还好好活在世上,说明他们能知晓的秘密不会更多。
相反,平白无故消失两个人,反而会打草惊蛇。
留着他们发挥最后一点价值,说不定能小饵钓大鱼。
易中天明白周景深的怒意,但还是要提醒这个孙女婿一句:“我知道你这几个月没闲着,但不要轻举妄动,既然你是我的孙女婿,欠你的公道易家会为你讨。”
话罢,他将手中的将棋摆放上去,吃掉周景深的炮,然后抬起头对周景深道:“该你了。”
周景深默默地看着棋盘,老爷子只顾着吃棋,似乎没发现他的将已经跳出保护范围,这莽撞的风格跟本人冷静的作风真是格外不符。
罢了,让一让老人家吧。
周景深故意挪动另一颗棋子,把既然到手的胜利让给易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