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深有些无奈的看了叶易涵一眼,“你就说当时你收到后开不开心吧。”
“那自然是开心了。”叶易涵笑靥如花,吐槽归吐槽,没有哪个女孩子收到心上人送的戒指会不开心的。
看着她乐,周景深也跟着一起笑。
“你现在这个身份是谁?”叶易涵笑停后好奇地问。
周景深这时候已经转回去,坐直了身子,眼神直视前方。尽管有记忆和这副身体的本能在,他还是不敢大意,免得车翻了。
“这身体原来的那个人就叫周二狗,父亲叫周荣民,母亲方燕霞,两人都是普通的农民。
周二狗今年二十岁,排行老二,上头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大姐,下面还有个小一岁的弟弟妹妹……”
叶易涵注意到他提到那个母亲和弟弟的时候语气不大好,似乎很不待见他们。
“听你的口气,他们惹你了?”
周景深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沉默半响才道:“我来的时候周二狗已经断气了,是疲累过度猝死的。”
“什么!”叶易涵懵了。
“是怎么回事?”
她眉心蹙了蹙,追问一句。
周景深:“ 周家的二儿子周庆跟城里一名姑娘好上了,可人家家境好,又在供销社上班,人家的爹娘舍不得闺女受苦,就提出要求,要三转一响,一套家具和一套房才肯将女儿嫁给他。”
叶易涵坐在边上听了直咂舌,“女方父母这是不想让女儿嫁才故意提出这要求吧?”
三转一响中的三转指的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一响则是收音机。
这每一件基本上都要上百块钱,还得搭上票。
且不说能不能凑齐票,票齐了能不能买到,加上家具和房子,在这平均工资三十来块的时代,这要求已经是非常苛刻了。
更别说周家还是农村人,一年到头能不能挣到一百来块都很难说。
就像原身的家乡,那里的人干活一天最少七八分,勤奋点就十二三分。
而安阳大队的工分值唐红玉有说过,一工分算五分钱,折算下来一人平均一个月才五六块钱,一年也就七十多块。
这还没扣去平时的日常开销呢。
周家要上哪去弄这些来完成女方家要的彩礼。
还有房子,周家有两个儿子这点相信女方不会不知道,对方提出要一套房,就是在暗示周家父母分家,让大儿子搬出去,房子没他的份。
只要心疼孩子的,都不会为了一个儿子牺牲另外一个。
可联想到周景深说的话,叶易涵心里不免猜想:周家大概真为了小儿子的婚事,选择牺牲了大儿子周二狗。
叶易涵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周景深听。
“你想的没错。”周景深冷冷的说着话,“周二狗的确被周家分出去了,只得了一些农具和几袋粮食,连一分钱都没有。”
“现在住的地方还是跟队里借的钱,草草盖了一间茅草屋来应付。”
“……这几乎是净身出户了吧。”叶易涵很怀疑地问道,“周二狗该不会不是亲生的?”
周景深摇头,“一开始我跟你一样,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去打听过了,方燕霞是在周家生的孩子,屋里除了自家人之外没有别人,而当时村里又没有产妇,上哪去抱个孩子回来。
他们之所以对周二狗态度这么差,原因是当年方燕霞生周二狗的时候伤了身子,而当时周荣民跟村里一名寡妇关系有些不正常,被方燕霞知道后就闹开了。
后来两人虽然还在一起,但夫妻关系十分冷淡,方燕霞觉得是因为周二狗才害的她被丈夫嫌弃。
而周荣民,大概丢了面子,生方燕霞的气的同时也迁怒到周二狗身上。
直到双胞胎的出生,这两人才和好如初,对周二狗这个儿子态度也转变了,就是待遇比不上小儿子就是。”
“就算被分出来,但好歹有吃有住,人怎么就……”叶易涵眉心蹙了蹙。
周景深解释道:“他想帮他弟弟凑齐彩礼,白日上完工后,晚上就去林场帮忙顶夜班巡逻,一连好几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人这才撑不下去了。”
叶易涵:“……”该说这人太孝顺还是太老实,但凡多点私心,生命也不至于停留永远在二十岁。
“如果你没有来,当他父母听到儿子的死讯,会不会后悔当初的行为?”叶易涵不由想到自己,以前她曾想过要去找自己的父母,但一无所获。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故意抛弃,还是意外丢失,但这些年没有任何人找寻自己的痕迹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她放弃了。
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一件不幸的事。
但幸运的是,自己在找寻的过程中认识了周景深,相似的心境让她跟对方越走越近。
最终在某一天,她答应对方的告白。
“后悔又怎么样,人已经没了。”周景深瞧见叶易涵失神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涵涵,你旁边有个竹筐,你掀开上面的遮布看看。”
果然,听到这话,叶易涵的注意力停留在竹筐上面。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说着,她伸手去掀开。
只见里面装满一筐的东西。
刚才提到的缝纫机和收音机都在里面。
“这些你都是从哪弄来的?”
叶易涵眼里止不住的好奇。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才来不过几天,三转一响就被他凑到一半了!
叶易涵还在里面发现一个小盒子,心里有点猜测。
打开一看,果然是从未见过款式的手表。
叶易涵将盒子重新盖上,放回筐里,遮布一盖后立马追问周景深,“这才几天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比她这个有金手指的人还要像主角。
周景深也没瞒着,满足叶易涵的好奇心。
“你不是知道嘛,我对古董这方面有颇为了解。
周荣民他们为了凑钱将家里的细粮悄悄给卖了,分给周二狗都是几袋红薯,为了凑数量,还给了几罐腌菜。
我发现里面其中一件是晚清时期的四喜罐,就去隔壁县城的黑市以四百多块的价给卖了。”
叶易涵眨眨眼,说道:“这时期能卖这个价?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新闻,上面的人经历跟你差不多,也才卖了几十块钱吧。”
“欺负人家不识货是其中一个原因。”周景深说道,“其实这会儿许多金银古董都不值钱,不然那件四喜罐的价还能再高点。”要不是急需用钱,他也不会着急将罐子出手。
当时他一发现自己的处境就联想到叶易涵的昏迷,猜想人跟他一样,在村子里找不到人后便想出去外面找,哪料刚下火车就遇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