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的指尖刚触到莲花手链,一道灼痛如雷霆炸裂,滚烫的力量顺着血脉直冲灵台。
莲花手链骤然苏醒,每片花瓣都迸发着刺目的金光,将浓稠的黑暗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快走!\"灵感菇尖锐的叫声在耳畔炸响,不等月桃反应,毛茸茸的身子已狠狠撞向她后背。
失重感瞬间袭来,月桃跌进裂缝的刹那,滚烫的气浪裹挟着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的场景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陈塘关城头硝烟弥漫,七岁的哪吒被四海龙王团团围住,小小的身影在金光与乌云的夹缝中显得那么单薄又那么倔强。
东海龙王龙须倒竖,雷霆般的怒吼震得城墙簌簌落灰:\"哪吒!你杀我孩儿,我今日定要淹死这满城百姓!\"
哪吒金红的瞳孔里翻涌着滔天杀意,沾满血污的小手死死攥着殷夫人的泥人。
\"父亲!法宝呢?\"
“法宝藏哪去了!”
李靖手握宝剑,剑尖直指亲生儿子,声音却在颤抖:\"哪吒,还不快认错!\"
哪吒声嘶力竭地嘶吼,\"把我的法宝还给我!\"
李靖恼怒,青筋暴起的手重重挥下,宝剑\"铮\"地劈在砖墙上,火星四溅:
“你这个孽障!”
\"孽障!我李靖怎会生出你这等逆子!\"
飞溅的碎屑擦过哪吒脸颊,在他稚嫩的皮肤上划出细密血痕。
四海龙王同时发出震天狂笑,翻涌的乌云在他们身后凝成狰狞鬼面。
东海龙王龙须狂舞,冰晶顺着他的龙爪簌簌坠落:\"陈塘关竟养出这等祸害!\"
南海龙王张开血盆大口,腥风裹着浪涛拍碎城头垛口:\"今日便要这孽畜魂飞魄散!\"
\"认错!认错!快认错!\"城墙下,百姓与武将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哪吒的眼神却愈发狠厉,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不公与背叛一并焚烧殆尽。
李靖剑锋颤动,剑穗扫落城头碎瓦:\"今日你再不认错,这满城十万生灵,皆要为你的罪孽陪葬!\"
殷夫人浑身血污地爬跪而来,染血的指尖死死攥住哪吒袖口。她哭喊道:\"吾儿!收手吧,莫要再执迷不悟!\"
海风卷着她破碎的哭喊,\"你可知这几日爹娘为你求了多少情...就当娘求你,快向龙王赔罪!\"
哪吒手中的泥人突然滑落,带着温度的陶土滚过月桃脚边,在青砖上磕出细微裂痕。
小哪吒仰头望着泣不成声的母亲,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突然燃起金红烈焰,仿佛有成年哪吒的魂魄在稚嫩躯壳里苏醒。
杀意如毒蛇游走在他眼底,哪吒冷笑震落睫毛上的血珠:\"母亲,原来连你也觉得,是我错了?\"
话音未落,哪吒猛然挥开殷夫人颤抖的手,赤红业火如活物般顺着他的衣袂疯长,瞬间将陈塘关染成一片炼狱火海。
\"我何错之有!\"
他的嘶吼穿透漫天怒雷,染血的指尖直戳向龙王,
\"该跪地认错的,是这残害百姓的畜生!\"
李靖高举的宝剑\"当啷\"坠地,这位铁骨铮铮的将军踉跄后退,最终跌坐在焦土之上,双目圆睁看着被业火包裹的儿子,喉间溢出困兽般的哀嚎:\"孽障!孽障啊!\"
四海龙王仰头痛笑,云层翻涌间掀起的飓风卷着海水倒灌而来。
就在这狂笑声中,哪吒眼底的金红杀意凝成实质,他弯腰拾起李靖掉落的长剑,剑锋映出他决绝的面容。
哪吒踩着满地狼藉向前踏出一步,青砖在他脚下寸寸龟裂。
长剑直指龙王咽喉,剑身映出他额间暴起的青筋:\"老龙王——\"
尾音被冷笑碾碎在齿间,腥风卷起他残破的衣角。
\"想让我低头?\"他突然仰头大笑,金红瞳孔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眼眶,\"做梦!\"
话音未落,寒光已抵住咽喉,剑锋刺破皮肤的瞬间,哪吒对着怔愣的龙王勾起染血的唇角:\"今日便让你看看,这世道...\"
血珠飞溅的刹那,长剑彻底没入脖颈。
温热的鲜血如瀑布般倾泻,将他的莲花衣染成暗红。
刹那间,一团团业火席卷整个陈塘关,
业火舔舐着城墙砖石,灵感菇的绒毛被烤得蜷曲,它顶着月桃后背狂退:
“这是哪吒当年的记忆,这段痛苦的记忆一直被他封印在内心深处”
\"他用成年灵识强控七岁肉身,当年自刎的怨念正在反噬!\"
“快找灵识钿点!”
月桃盯着哪吒缓缓倒下的身影,忽觉掌心的莲花手链发烫。
殷夫人扑过去抱尸痛哭的画面里,她忽然抓住灵感菇颤抖的触须:\"钿点...会不会是泥人?\"
目光死死锁住滚到脚边的殷夫人泥人——那尊沾着血污的陶土人偶,眼窝处竟渗出细微金光。
月桃的指尖刚擦过泥人沾血的裙摆,周遭的空间突然如镜面般龟裂。
殷夫人的哭喊、龙王的咆哮,连同那道渗着金光的陶土人偶,在刺耳的碎裂声中化作齑粉。
当黑暗重新吞噬一切时,她踉跄着跌入无尽虚空,耳膜被尖锐的嗡鸣刺得生疼。
\"你拔了三太子的龙筋!\"
森冷的声线裹着腥甜的海风,在黑暗中炸响。
下一秒,混天绫猩红的残影撕裂夜幕,年幼的哪吒将敖丙死死缠住,鳞片飞溅间,银白的龙筋被生生抽出。
“却使得陈塘关百姓无辜受害”
画面外传来百姓的惨叫,滔天洪水卷走无数孩童的哭嚎。
\"无论你怎么转世重生,你都要害死周围的人\"
“你就是个灾星!”
黑暗凝成无数张扭曲的面孔,七窍涌血的百姓、举剑相向的李靖、还有嘶吼着\"认错\"的殷夫人,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旋转。
七岁的哪吒抱着泥人蜷缩角落,稚嫩的面容却以骇人的速度皲裂——皮肤下成年哪吒的棱角渐渐浮现,金红瞳孔里翻涌着跨越千年的绝望。
\"孽障!孽障!\"
熟悉的怒吼从四面八方袭来,成年哪吒猛然捏碎手中的泥人。
陶土迸裂的瞬间,他周身炸开万道血芒,染血的乾坤圈虚影悬浮头顶,
“母亲”
\"就连你也要我低头?\"
他对着虚空嘶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好!那便让这世间,为我的'罪孽'陪葬!\"
成年哪吒的灵识周身业火暴涨,随着泥人的碎裂,灵识正在一点点的变得透明,
灵感菇尖叫,
“那泥人果真是灵识钿点!”
“不好了,哪吒被恨意蒙蔽了自己捏碎泥人了”
“他的灵识正在消散!”
灵感菇突然想起什么了,绒毛突然根根倒竖,头顶荧光爆成刺目白光:\"等等!女娲灵气!\"
它蹦跳着撞向月桃肩头,触须疯狂比划,
\"女娲娘娘以七情为引炼石补天,你的灵气能重塑溃散的灵识!但必须混着精血——直接喂进他灵台!\"
话音未落,月桃已迎着灼人的热浪冲了出去,业火舔舐着她的皮肤,在粉白的衣襟上烧出焦黑的痕迹。
蘑菇急得原地打转,声音都破了音:\"用嘴!快用嘴喂!他灵门紧闭,唯有带着女娲血脉的至情之吻,才能冲破业火屏障!\"
远处哪吒的灵识已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业火漩涡,零星光点正从他指尖消散,
\"再迟半步,三太子就要魂飞魄散了!\"
“三太子!”
她猛地扑进哪吒逐渐透明的怀中,滚烫的业火瞬间包裹住两人。
月桃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顺着嘴角滑落,她拽住哪吒的衣襟,踮起脚尖,将带着女娲精血的吻,重重印在那苍白的唇上。
血与火在两人之间缠绕,业火灼烧的剧痛与灵气注入的酥麻交织,月桃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在被抽离,却死死抱着那即将消散的灵体不肯松手。
当带着女娲精血的灵气涌入他灵识时,少年紧攥的拳头骤然松开,混天绫虚影竟在烈焰中化作柔软红绸,轻轻缠住她腰际将人往怀里带。
随着灵气和精血渡入,哪吒透明的指尖渐渐凝出淡金轮廓,血与火在相触处炸开光晕,
哪吒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吟,带着业火余温的手掌抚上她灼伤的后背,指缝间漏出的金光,正将她破碎的衣襟一点点织补如初。
就在这时,十几道金色锁链突然袭来,
赤金锁链裹挟着腥风劈面而来,月桃只觉周身一凉,虚体竟被锁链穿透而过——
那些刻满咒文的锁链却在触及哪吒的瞬间爆发出刺目金光,在他脚底生出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
\"祸害\"的怒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祭坛下的白骨堆突然渗出黑血,如活物般缠住哪吒脚踝。
\"孽障还不伏法!\"李靖的虚影在锁链后闪现,手中宝剑迸射寒光。
哪吒被锁链拽得单膝跪地,火尖枪断刃在身侧震颤,金红瞳孔里倒映着月桃惊恐的面容。
当\"你娘都要你认错\"的尖啸刺入灵台,他刚凝实的灵识轰然裂开蛛网般的裂痕,金光顺着锁链缝隙如鲜血般流淌。
锁链深深勒进灵识,哪吒却扯着嘴角冷笑,金红瞳孔里翻涌着癫狂与自嘲。
他盯着月桃因惊恐微微发白的脸,嘶哑道:\"怎么?怕了?你不是将我的罪孽都看遍了————抽龙筋、弑敖丙、连累满城百姓...”
混天绫残片在他指尖碎裂,化作暗红流光缠绕锁链,
“连我娘都求我认错...\"
锁链突然收紧,将他拽向祭坛深处的血池,他的灵识再度开始变透明。
\"而你,本就怕我——和那些喊我孽障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因为同生咒,成年哪吒的灵识其实一直都看的见月桃。
月桃凝视着他眼底翻涌的戾气,声音却像春日融雪般温柔而坚定:\"我确实怕过你。\"
她顿了顿,任由金色锁链的残影在身后盘旋,\"那时我只听世人传言,便以为你是十恶不赦的魔。\"
血雾漫过她颤抖的指尖,却见她突然攥紧锁链,任由咒文在掌心灼出焦痕:
\"可当我看见你为救孩童怒抽龙筋,看见你自刎前攥着母亲泥人的模样...\"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
\"三太子,这些锁链根本不该缠在你身上!该被钉在祭坛上的,是那些吞噬幼童的畜生!\"
她猛地扑进锁链交错的牢笼,虚体与他透明的灵识重叠:
\"你以为我刚才在怕?我怕的是这世间,再无人记得你也是个会把流浪猫藏在怀里的少年!\"
月桃咬破舌尖,带着灵气的血珠滴在他灵识的裂痕,
\"你从来不怕魂飞魄散,你怕的是连最爱的人,都要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不需要还给任何人”
话音未落,月桃捧起他的脸,掌心贴上他染血的脸颊时,感受到他灵识在指尖下剧烈震颤。
不等哪吒反应,她踮脚吻住那苍白的唇,带着女娲血脉的灵气如清泉涌入,将咒文灼烧的裂痕一一抚平。
他僵硬的身躯突然松懈,混天绫虚影自发缠上她腰肢,似要将这缕温热永远锁进怀中。
哪吒的灵识渐渐凝聚,可没过多久又开始变透明。
灵感菇急得撞开血雾,飞了过来,头顶荧光疯狂闪烁,\"呼哧呼哧\"撞上月桃肩头:\"不行!这灵气治标不治本!\"
它的触须慌乱指向哪吒逐渐透明的灵体,那里还残留着金色咒文灼烧的痕迹,
\"白猫死了,泥人碎了,两个灵识钿点全毁,必须立刻找到新的羁绊载体!\"
蘑菇突然炸成蒲公英状,绒毛簌簌飘落:
\"新钿点得比亲情更重、比业火更烈!\"
它拽着月桃的袖口往血雾深处拖,
\"快想想!他最在意什么?什么能让他甘愿把溃散的灵识重新凝聚!\"
话音未落,哪吒突然挣动锁链,金红瞳孔里翻涌着自嘲笑意。
\"羁绊?\"他的笑声混着锁链震颤,震得祭坛白骨咯咯作响,
\"剜肉剔骨那日起,我连心都没了,拿什么谈羁绊?\"
破碎的火尖枪突然迸发残光,将他周身照得忽明忽暗,灵识又剥落几片细碎光点。
月桃却在咒文轰鸣中走向他,粉白裙摆扫过血池,激起万千涟漪。
她仰起脸,眼中映着他逐渐透明的轮廓:\"那我便把心分你一半。\"
指尖点在自己心口,女娲灵气骤然化作桃形光晕,
\"这颗没有灵力的废桃心,不知三太子...可愿意收?\"
月桃指尖凝出的桃形光晕轻轻摇曳,在锁链交错的阴影里显得格外脆弱。
哪吒周身的业火突然诡异地凝滞,金红瞳孔剧烈震颤,仿佛千年冰层下的暗流终于破土。
她却踮起脚尖,她踮脚时,沾着血渍的裙摆扫过祭坛上的锁链,笑容比陈塘关春日的桃花还要明艳:\"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指尖轻轻点过他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虽然你脾气不好,有时候对我很凶,混天绫甩得比雷声还响...\"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震颤,白骨堆里伸出的怨魂利爪擦着她发梢划过,她却浑然不觉,反而凑近了几分。
“但是你救了我很多次,”
她突然握住他攥紧的拳头,掌心的温度透过锁链,将他指节的苍白一点点焐热,
“这次就当还我个人情,”
“让我当一次英雄,救你一次吧”
这些话像一把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某道沉重的门。
哪吒的瞳孔猛地放大,一滴血泪顺着脸颊滑落。血泪坠地的瞬间,整座祭坛轰然崩塌,
缠绕哪吒的锁链在女娲灵气中碎成流萤,混天绫虚影突然化作鲜活的红绸,裹着两人向坍塌的虚空坠落。
月桃腰间骤然一紧,撞进他骤然凝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业火与血雾混合的气息。
“这可是你说的。”
哪吒的低笑擦过她耳垂,滚烫的呼吸震得她颈间细发轻颤。
他箍在她腰际的手掌渗着金光,将她破碎的衣襟重新织就,指腹摩挲过她后颈时,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
血雾退潮般露出漫天星斗,月桃在失重中抬头,看见他金红瞳孔里翻涌的不再是戾气,而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贪婪的温柔。
他垂眸凝视她眼底的倒影,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出口的话——比起半颗心,他更想将这缕敢与业火抗衡的温热,彻底揉进自己支离破碎的灵核里。
哪吒缓缓开口,\"为什么...要救我这样的...\"
\"因为你救过旺财。\"月桃轻抚他后背,感觉手下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
\"因为你会为素不相识的孩子对抗龙王。因为...\"
她的指尖触到他后颈处一道陈年伤疤,
\"你明明可以躲开那根树枝,却选择站在原地承受。\"
哪吒的身体僵住了。
许久,他松开月桃,金红色的瞳孔终于恢复清明。
他看向月桃的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
灵感菇扑棱着荧光菌丝撞过来,触须卷住月桃发尾直晃:
\"哎哟喂!这下总算成了!\"
它绕着两人盘旋,绒毛上沾着的金粉簌簌飘落,\"把心当了灵识钿点,以后你们灵识相通,连打个喷嚏都能知道对方在哪啦!\"
哪吒耳尖骤红,混天绫却自觉地缠上两人手腕,将月桃往他怀里又拢了几分。
他垂眸盯着她掌心淡淡的桃形纹路,那里正与自己心口的新灵核遥相呼应,灵气流转间竟凝成连理枝的形状。
\"死蘑菇,闭嘴。\"他甩袖拂开蘑菇,声音却比业火融雪还要轻,\"再废话,就把你种到祭坛底下当肥料。\"
灵感菇大叫,在空中来回蹦跶,
\"三太子你这是恩将仇报!要不是本大仙关键时刻点拨,小桃子哪能...\"
话未说完,哪吒周身业火轰然暴涨,锁链残影在空中噼啪作响,吓得蘑菇瞬间缩成毛绒球。
可当他瞥见月桃忍俊不禁的笑容时,翻涌的业火骤然熄灭,化作温柔的金红流光缠绕她手腕。
他猛地别过脸,发梢不经意扫过她鼻尖,带着硝烟的灼热气息里,藏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那些没说出口的情愫,终究化作心口与她灵识相连的悸动——何止是灵识,今后这具饱受业火灼烧的躯壳,也甘愿成为她最坚固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