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回至杨戬带走月桃和塔的那一刻,视角切到月桃。
月桃的脑袋还因剧烈晃动而发懵,后颈的衣领就被杨戬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扣住。他被杨戬拎着,绣鞋悬在半空乱蹬,裙裾被罡风掀起又重重拍在腿上,她勉强抬眼望向那座金灿灿的玲珑宝塔——底层砖石碎成齑粉,漆黑魔气如毒蛇般顺着裂缝翻涌,而杨戬指尖正渗出银丝般的灵纹,如同春蚕吐丝般缠绕在缺口处,每一道银线都泛着冷冽的幽光,修补时发出细碎的金石相击声。
还未等她看清修补细节,眼前已炸开刺目的白光。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哮天犬兴奋的吠叫,等月桃再次睁眼,脚下已是冰冷的青石板,他们到达了昆仑山的山底。
\"咚\"的一声闷响,她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她险些尖叫出声。
\"嗷呜——\"带着犬科动物特有的尾音,一团蓬松的黑毛突然闯入视野。哮天犬温热湿润的舌头轻轻扫过月桃痉挛的手背,犬齿间呼出的热气混着青草香扑在皮肤上。还未等她抽回手,寒芒骤闪,一道流光缠绕上纤细的腕骨。
那银索似有灵智般游动,柔韧的金属表面泛着珍珠光泽,明明在不断收紧,却连脉搏的跳动都未阻碍分毫。当最后一圈银丝服帖地蜷成藤蔓状,原本冰冷的金属竟泛起体温,化作缠绕手腕的月桂纹银镯,末端垂落的银铃轻晃,发出细碎的清响。
抬头望去,杨戬正背对着她凝视玲珑宝塔,三尖两刃刀斜倚在肩头,银甲上还沾着凌霄宝殿的青砖碎屑。他周身寒气四溢,仿佛连空气都要凝结成冰:\"哮天犬看好她,让她去找些能修补天庭缝隙的寒玉。\"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闪过,威风凛凛的哮天犬化作了眉清目秀的少年。
少年咧嘴露出两颗犬牙,毫不客气地揪住月桃的衣领:\"走吧小桃子!昆仑山的千年寒玉正等着咱们呢!\"不等她反抗,月桃就被拽着跌跌撞撞地往云雾深处走去,身后传来杨戬修补宝塔时愈发急促的灵力波动,混着哮天犬欢快的口哨声,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月桃被哮天犬拽着衣领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绣鞋在青石板上踩出凌乱的声响。她偷偷回头看了眼杨戬的背影——真君银甲上还沾着哪吒烧焦的混天绫残片,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红光。
\"别看了别看了!\"哮天犬突然将脸凑到月桃耳畔,少年清亮的嗓音惊得她差点跳起来。他一边拽着月桃加快脚步,一边挤眉弄眼地比画,发间毛茸茸的犬耳兴奋地上下抖动,\"主人修补东西的时候最凶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上次我偷吃他藏的肉骨头,被罚扫了三个月茅厕呢!\"
月桃被突然放大的俊脸惊得连连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壁。少年见状顿时耷拉下脑袋,金棕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泛起水光,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你怕我?\"他委委屈屈地揪着衣角,\"我可是天庭最可爱的神犬!\"
\"不、不是...\"月桃慌乱摆手,腕间银索撞出清脆声响。夜风掠过哮天犬头顶,那撮倔强翘起的呆毛随着晃动,在夜色中划出可爱的弧度。她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哮天犬瞬间炸毛,双手捂住脑袋左看右看,耳朵紧张地竖成直角,\"是不是沉香那臭小子又往我头上抹糖浆了?\"他气鼓鼓地原地跺脚,碎石子被踢得四处飞溅,\"上次害得我被蜜蜂追了三天三夜!\"
月桃连连摇头,眼底笑意漫出,杏眼弯成两汪月牙:\"你头发...翘起来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想要抚平那撮俏皮的呆毛,可刚触及蓬松的发丝,少年突然凑近的温热呼吸便扑在她脸颊上,惊得她浑身僵硬,指尖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真的吗?哪里哪里?\"哮天犬急得原地打转,尾巴甩得像拨浪鼓,毛茸茸的犬耳不安地抖动着,\"快帮我弄掉!要是被主人看到又要说我不够威严了!\"他转得晕头转向,差点撞上一旁的青石,模样活脱脱是只追着尾巴打转的幼犬。
———视角来到杨戬这边,
杨戬抬手间,灵力如缕缕银线蜿蜒探入玲珑宝塔,有条不紊地修复着塔身破损之处。修补之际,他眸光微闪,看似不经意,实则故意分出一丝灵识,悄然潜入塔内。
甫一进入,便见孙悟空和哪吒被五花大绑,高悬空中。哪吒周身,情劫蛊与铁锁的力量激烈冲撞,他俊脸扭曲,牙关紧咬,额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下,即便强忍着痛苦,那压抑的闷哼仍自齿间溢出,透着股病娇般的狠劲:“哼……这点……折磨,还打不倒本太子……” 可颤抖的身躯却出卖了他此刻的虚弱。
反观孙悟空,被缚着却依旧自在,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大大咧咧地扯着嗓子嚷道:“哈喽哇,三眼仔!” 那模样,阳光又傲娇,满是桀骜不驯的劲儿。
玲珑宝塔这禁制,只对实体有效,对灵识并无作用。杨戬立于一旁,冷着脸,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神色透着几分拧巴。他瞥了眼孙悟空,又看向痛苦挣扎的哪吒,语气平淡却掩不住眼底的几丝关切:“都这般境地了,还贫嘴。” 说罢,他抬手,一道灵力自灵识延伸而出,试图缓解哪吒的痛苦,可那情劫蛊刁钻顽固,灵力刚一靠近,便遭猛烈排斥。
“噗——”猩红黑血溅在青铜锁链上,哪吒垂落的发梢黏着血珠,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病态的弧度。孙悟空歪着脑袋,金瞳闪过精明的光,“呦呵,哪吒老弟这是怎么回事?”毛茸茸的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他又凑近几分,指尖绕着哪吒垂落的红绸,略带试探的开口:“按道理,三眼仔给你注射灵力,你应该会舒服来着呀~怎么反而更难受了?”
锁链绞得铁环发出刺耳锐响,哪吒偏头将血沫啐在锈迹斑斑的锁链上,染血的虎牙在昏暗中泛着冷光。他故意扯动身上的枷锁,任佛门禁制的金芒与情劫蛊的黑雾在皮肤下疯狂游走,每一寸肌理的抽搐都像在撕扯筋骨,却依旧扬起下巴露出轻蔑冷笑:“不过是佛门锁链在作祟,这点痛,还不至于让本太子折了威风。也不用着杨戬出手。”
孙悟空吊着眼尾凑近,金瞳扫过他脖颈间若隐若现的黑纹,故意用金箍棒虚影挑开他垂落的发帘:“是吗?可我瞧着某人脸色比阎王爷的招魂幡还难看。”哪吒猛地偏头躲开,脖颈上的黑纹如毒蛇般游动,他强撑着勾起嘴角,腥甜的血顺着下颌线蜿蜒而下:“泼猴再敢动手,信不信本太子剜了你的火眼金睛?”
杨戬冷眼旁观,指尖的灵力丝线在半空凝滞成霜。他当然瞧出那黑雾中扭曲的蛊虫纹路,却只是将灵力收回袖中,三尖两刃刀虚影发出不满的嗡鸣。“既如此,便自己受着。”
杨戬垂眸扫过孙悟空周身萦绕的诡谲黑雾,,冷硬的下颌线绷紧如弦:“此塔专为哪吒所制,向来只对他一人发动禁制。”银甲缝隙渗出的灵力凝成霜花,“如今连你这泼猴都被束住,情劫蛊的痕迹昭然若揭。”
“哈哈哈!”孙悟空笑得前俯后仰,铁链被晃得叮当作响,“三眼仔莫不是老糊涂了?俺老孙从女娲补天石里蹦出来,天生七情俱灭,这小小蛊虫能奈我何?”他故意朝哪吒挑眉,猴尾甩出挑衅的弧度。
哪吒喉头腥甜翻涌,却死死咬住舌尖,将咳意咽回腹中。黑眸闪过阴鸷的光,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猴子,等你尝到连心带魂被啃噬的滋味,再来嘴硬不迟。”
“不对劲啊——”孙悟空突然凑近,金瞳几乎贴上哪吒泛青的眼底,“哪吒老弟说起这蛊虫,比老君炼丹还门儿清,莫不是……”他刻意用金箍棒虚影挑起哪吒颈间若隐若现的黑纹,“自己身上也爬着几条?”
塔内空气瞬间凝固。哪吒瞳孔骤缩,猛地挥袖震开虚影,却因牵动伤势闷哼出声。他强撑着挺直脊背,冷笑道:“我哪里像你,整日就知道胡闹!当年李靖拿这破塔镇我,自然研究过其中禁制。”染血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锁链,将袖口下翻涌的黑雾死死压住,“倒是你,等蛊虫啃到元神,可别哭着求本太子救你!”
“你们俩个够了!”杨戬猛地挥袖,灵识掀起的气浪震得塔内锁链嗡嗡作响,三尖两刃刀虚影在身后迸发出森冷寒光。他冷着脸扫视两人,眼底翻涌着沉沉暗芒:“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蛊,我们身边怕是早已布满眼线。”银甲缝隙渗出的灵力凝成霜花,在半空勾勒出细密的符文,“此刻贸然行动,正中对方下怀。”
孙悟空闻言怪叫一声,晃得铁链叮当作响,金瞳里狡黠与不耐交织:“三眼仔,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故意用被缚的手腕蹭了蹭脸,猴尾烦躁地甩来甩去,“既然知道中蛊了,总得想个法子让玉帝老儿松口放人吧?”说罢斜睨向哪吒,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俺老孙可不像某些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在这破塔里受活罪!”
哪吒周身黑雾骤然暴涨,染血的指尖死死攥住锁链,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他猛地抬头,黑眸里翻涌着偏执的狂怒:“泼猴再说一句——”话音未落便被杨戬冰冷的声音截断:“都闭嘴!”真君三目同时亮起,灵力如蛛网般笼罩整个塔内空间,“想出去,就先按兵不动。待我修补完宝塔,再从长计议。”
与此同时,
凌霄宝殿密室中,烛火在血玉烛台上诡异地明灭。红袍人的手指摩挲着猩红血符,符咒表面流转的暗纹与水光镜中的画面产生共鸣,镜中杨戬等人的对话和动作正毫无保留地投射出来。
“不愧是二郎真君,有点脑子。”红袍人喉间溢出沙哑的冷笑,指甲深深掐进血符边缘,符咒顿时渗出细小的血珠。他抬手轻轻抚过镜面,指尖划过之处泛起涟漪,将孙悟空挑衅的神色、哪吒隐忍的怒意都搅成破碎的光斑,“可惜再聪明,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血符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猩红光芒暴涨,将水光镜彻底隐入虚空。红袍人后退半步,看着密室中凭空消失的镜面,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这噬情血符不仅能隐匿镜像,待到情劫蛊发作时……”他抬手结印,镜中哪吒身上的蛊纹竟在现实中同步浮现,“便是你们的催命符。”
窗外惊雷炸响,映得红袍人周身缠绕的黑雾愈发浓重。他盯着镜中杨戬凝重的神色,忽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密室顶部的钟乳石簌簌落下:“好好‘静观其变’吧,等你们发现身边皆是眼线时——”
血符红光暴涨,镜中三人周身的蛊纹同时剧烈震颤,“就是天庭彻底变天之日!”红袍人看着水光镜中三人蛊纹剧烈颤动的画面,脸上的笑容愈发癫狂。
此时,在玲珑宝塔之中,杨戬正微微皱眉,似有所感地轻颤了一下手指,灵力的输出节奏也随之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他抬眸扫视四周,目光锐利如鹰,试图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异样,可终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只能将那莫名的不安压下,继续专注于修复宝塔。
孙悟空被铁链束缚着,却依旧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嘟囔着些不满的话语。蛊纹的颤动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轻轻刺着他的身体。他晃了晃脑袋,金瞳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被束缚久了产生的错觉,又开始对着哪吒和杨戬抱怨起来。
而哪吒,蛊纹的异动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冷汗顺着额角不断滚落。他死死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强忍着体内传来的蚀骨剧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他不想在杨戬和孙悟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更不想让他们看出自己因情劫蛊而遭受的折磨。他暗暗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身体上的疼痛来转移对蛊毒的注意力。
红袍人在密室中看着三人毫无察觉的模样,得意地狂笑起来:“这情劫蛊一旦种下,便如跗骨之蛆,你们迟早会被它吞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血符的红光再次暴涨,镜中三人的蛊纹颤动得愈发厉害,仿佛即将破体而出…
密室中,红袍人周身缭绕着浓郁的黑气,如同扭曲的触手般肆意翻涌。黑袍人伴随着那团黑雾悄然现身,单膝重重跪地,黑色的衣摆被气流掀起,发出猎猎声响。
“大人,如今杨戬他们已察觉出些许端倪,知晓中了蛊毒,我们的计划恐有暴露之险。”黑袍人低垂着头,声音低沉而恭敬,“是否需要改变计划,提前启动最后那只蛊虫?”
红袍人微微眯起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他轻轻摆了摆手,那只握着血符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必。一切照旧,按原计划行事。”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先从那没心的开始,接着是石心,最后,便是那拥有人心之神……”
“可万一他们……”黑袍人还欲再言,却被红袍人一声冷喝打断。
“住口!”红袍人猛地提高音量,周身的黑雾瞬间膨胀,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将黑袍人完全笼罩其中。黑袍人在黑雾中瑟缩了一下,身体微微颤抖。
“他们不过是瓮中之鳖,即便有所察觉又能如何?”红袍人眼中闪烁着疯狂而阴鸷的光芒,死死盯着水光镜中杨戬等人的身影,仿佛在凝视着即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
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扭曲而又得意的笑容,缓缓开口:“你难道不觉得,先让他们知晓些许计划,燃起一丝希望,再让他们蓦然发觉这希望不过是幻影,而后欣赏他们那时的神情,是件极为美妙之事吗?”
黑袍人心中一颤,尽管被黑雾包裹,仍能感受到红袍人话语中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他不敢抬头,只是低声说道:“大人高见,是属下愚钝了。看着他们在希望与绝望间挣扎,的确是一种绝妙的享受。”
红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黑雾渐渐散去,他重新恢复了那副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的模样。“那便按原计划进行,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的声音冰冷而又不容置疑,“待到时机成熟,便是他们的死期。”
“是,大人。”黑袍人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目光也投向水光镜,看着镜中毫无察觉的杨戬、孙悟空和哪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对红袍人恐怖手段的畏惧…… 随后,他身形一闪,伴随着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密室之中,只留下红袍人独自站在那里,继续注视着水光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