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身子的刘妈听到柳扶夕的声音,这才敢回过头来。
她瞪着跪伏在地上的柳扶夕,厉声指责:
“花言巧语!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还拿二爷当挡箭牌。就算是二爷真有那想法,你也该劝着些才是!”
刘妈还欲再说些什么,被裴袁氏挥手拦下。
裴袁氏抚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了,别与她废话了,找个人牙子,将人发卖了吧。”
见裴袁氏要动真格的,柳扶夕吓得以头抢地,砰砰地磕了好几下,
“夫人明鉴。扶夕胆子再大,也断不会做有损二爷身体之事。床榻之上,我用了特殊的法子,绝对不会让二爷伤着的。”
裴袁氏不为所动。柳扶夕的确不同,能得裴羡之的欢心,可是,如此妄为之人,裴府如何能留。
刘妈垂了垂首,作势就要去院子里喊人。
斜倚在床榻上的裴羡之终于出声,“有完没完了,还没闹够吗?非要让裴府的下人们全都来看我的笑话?”
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言辞间,已有了怒意。
裴袁氏没想到裴羡之会这么说,不免悲从中来,“你……这是在怪娘亲多管闲事?”
“难道不是吗?”裴羡之想到昨日在前院所见到的花宴盛景,对于裴袁氏的所作所为,心里全是抵触。
凭什么?裴凛川能够那样恣意,而他,就连正常的房事,也要束手束脚。
裴袁氏痛心,捶打着心窝,“娘亲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怕你的腿无法痊愈,落下顽疾?”
裴羡之对裴袁氏的悲痛视而不见,继续说着冷冰冰的话,
“娘亲多虑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赶快出去,别在这儿碍事了。”
之后,他又喊了声柳扶夕,“赶紧过来吧,我们继续。还真在那儿等着被拖出府外去不成?”
柳扶夕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抬起头,看向裴袁氏。
裴袁氏捂着胸口,歪在刘妈的身上,缓了好一阵子,才以极低的声音问了句:“你那法子,真的于二爷的腿无碍吗?”
柳扶夕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夫人放心,如若二爷的腿因此不能痊愈,我愿全力承担。”
床上的裴羡之见柳扶夕还跪在那,愈发不耐烦,开始催促,“还在那说什么呢,快进来呀!娘亲,你快走吧。”
裴袁氏脸色铁青,离开前,还是与柳扶夕叮嘱了句,“记住你的话,如果二爷有什么意外,我让你拿命陪!”
柳扶夕抖了抖,又颤着身子谢了恩,这才起身,往床榻那边走去。转身的瞬间,胜利的笑意已挂在脸上。
她这一遭,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与二爷欢好之事,再不必躲躲藏藏了。
只要拢住裴羡之的心,再抢占先机,孕育一个子嗣,这整个裴府,还不都在她的掌握?
裴袁氏是被刘妈搀着回去的。一回到房间,她就瘫软在了床榻之上。
刘妈的心里也有气,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劝,“夫人,二爷也长大了,想必他心中是有分寸的,你也别太多担心了。”
裴袁氏自嘲的轻哼,“是啊,他长大了,我这个母亲的话,自然就不愿再听了。”
刘妈一噎。抽打起自己的嘴巴,“是老奴多嘴,说错话了。”
裴袁氏拉住刘妈的手,“你说的是实话,我怎么会怪你。”
她叹了口气,最终妥协,“算了,这样也好,二爷的子嗣问题,也是大事,这么一直拖着,终归不是办法。”
“夫人能够想开便好。”
裴袁氏半瞌上了眼,胸腔中唯余下一声叹息。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她也只能这样劝自己了。难道还真能为了这事儿,与二爷离了心?
端亲王要去守皇陵的消息,远在悬云寺的谢绾姝也听说了。
她一边往嘴里送着斋饭,一边说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端亲王竟然还是个有孝心的。”
梨月为谢绾姝布菜,“不见得吧,也有传言说,端亲王是得罪了人呢。”
谢绾姝不免惊讶,“他可是亲王啊,得罪了谁,竟然会被发配到去守皇陵?”
梨月吓得赶忙让谢绾姝小声一些,“小姐说话可要仔细着,当心隔墙有耳。”
想想也是,能让一个亲王被贬至那种地方,这其中,必是牵连了皇家秘事。又岂是她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够随意品头论足的!
“哦。”谢绾姝讪讪地闭了嘴。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端亲王能有今日,都是因着她。
这件事被当做下饭的谈资,很快被谢绾姝抛在脑后。心思也重新回到眼前的这些菜品上。
她又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大赞着好吃。
梨月笑着道,“小姐自从来了这悬云寺,也不吐了,胃口也大了。看来,我们还真是来对了地方。”
谢绾姝裂开嘴角,堆起满脸的笑意。
可此时的裴凛川,却觉得日子有些难熬。
今夜,凛威王府的花宴依旧。
宴客的大厅之内,每一处都是热闹的。可裴凛川置身其中,却觉得心中是一片荒芜。
像是窗外突然翩翩落下的花叶,不合时宜。随着夏夜的暖风独自飘荡。
大殿中悠扬的曲调在这时停下。裴凛川抽回神,便见一舞姬如花蝴蝶一般,朝着他翩然而至。
裴凛川的脸上挂着笑,没有拒绝。
只是在那舞姬靠向自己的时候,微微偏了偏身子,只将手搭上她的胳膊,踉跄地站起。
他装着醉意朦胧,在那舞姬的搀扶下,一步步出了大殿。
殿内,有人议论道:“王爷今日怎么这么快就醉了?以他的酒量,不应该啊。”
“这还看不明白?王爷哪儿是真醉啊!你莫不是没看到扶着他的那个小娘子?”
提问的那人了然,继而哈哈大笑。“果然还得是凛威王,这天才刚黑,就等不及了。”
裴凛川到了殿外,就直接松开了搭在那舞姬身上的手。独自前行。
舞姬被带出宴客大殿的时候,是迎着其他众人羡慕与嫉妒的目光的,她也以为,自己就此便能一步登天。
毕竟,花宴重开的这几日来,她是唯一一个让裴凛川带出殿的女子。
可是,谁能想到,裴凛川对她,似乎瞬间就失了兴致。
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她怎能轻易就让它溜走。
她快步赶上裴凛川,娇声道:“王爷,你等等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