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奥岛热闹得很,滨海大道上到处都是车。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出租车顶上的灯和海上邮轮的探照灯,把海面照得亮堂堂的。
这时,一辆后座绑着外卖箱的电动车突然从车流里冲了出来。这车后轮在地上蹭出蓝紫色的火星子,正是赵东杰改装过的那辆,据说能跑到时速 120 公里。
王大伟趴在车把上,工服后摆被风压得像鼓起的帆,他甚至能听见身后轿车司机气急败坏的鸣笛声,但改装马达的轰鸣早已盖过一切。
“让开!让开!” 他嘶哑地吼着,电驴如黑色闪电般擦着公交车后视镜掠过,车身在车流缝隙里蛇形穿梭,每一次大角度漂移都让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仪表盘上的指针死死卡在 95 公里 \/ 小时,速度表的玻璃罩因长期超速而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当电驴冲进老城区窄巷时,巷口摆摊的阿婆吓得打翻了蚵仔煎锅,油星溅在车尾箱上,瞬间被高速带起的气流蒸发成白烟。
“吱 —— 嘎!” 电驴在七号楼前猛地甩尾,后轮在水泥地磨出半米长的焦痕。
王大伟扯掉头盔甩在地上,粗糙的方形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下颚骨的棱角让旁边玩奶嘴的小孩 “哇” 地哭出声。
他顾不上道歉,踩着满地碎玻璃冲上楼梯,消防斧劈开的防盗门残骸还挂在门框上,木屑里混着焦糊的塑料味。
“奀妹!奀妹!!” 他撞开七楼楼梯间的防火门,眼前景象让他猛地顿住 —— 走廊里散落着消防水带,墙皮被熏得发黑,但最刺眼的是奀妹家敞开的大门。
门框上的锁孔被暴力破坏,门板内侧贴着的 “福” 字年画被撕成两半,露出后面歪歪扭扭的铅笔涂鸦。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垫翻在地上,茶几腿断了一只,电视柜的玻璃门碎成蜘蛛网状。
两名收队的消防员正卷着水带,其中年轻队员踢了踢地上的电饭煲残骸:“李哥,这房子的墙都破了,怎么找不到火源?”
“问我?” 年长消防员扯下手套,“住户不在,邻居说突然听见很大声就报警了。初步判断是厨房用火不当。” 他看到冲进屋的王大伟,皱眉道:“你是?”
“我问你人呢?!” 王大伟抓住对方胳膊,工装袖口露出褪色的玫瑰刺青,“奀妹和她弟呢?”
“屋里没人。” 消防员甩开他的手,“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
王大伟疯了似的在屋里打转,沙发下踢出一部手机 —— 正是奀妹的手机,手机还能用,只是一角碎了,锁屏是两兄妹的合照。
他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通话记录里密密麻麻全是他打来的电话号码。
主卧的衣柜被翻得底朝天,奀弟的书包滚在墙角,课本散落一地,其中一本数学练习册上还压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张饶的话,“压力煲爆了……” 他冲进厨房,瓷砖上果然粘着褐色的糊状物,但油烟机上的油渍却干干净净,不像是爆炸溅上的。
更诡异的是,厨房窗户的铁栏杆向外弯曲成弓形,断裂处的金属毛刺上挂着几根灰黑色的绒毛,而窗外墙壁的积灰上,一个模糊的爪印赫然在目。
“等等!” 王大伟猛地转身,撞开奀弟的房门。床头的画板倒在地上,散落的画纸被风吹得哗啦响。
他捡起最上面一张,画的是张缝细坐在沙发上,奀妹和张嘉豪围着他笑,彩色铅笔涂得满满当当。
奇怪的是,在窗口边缘竟突兀地画着一个尖嘴黑影。起初只当是孩童随手涂鸦,或是作画时不慎留下的败笔。
可细看之下,那黑影用黑笔勾勒得极为细致 —— 尖锐的喙部微微上扬,利爪死死扒住铁栏杆,尤为瘆人的是,本该留白的眼睛部位,被涂成了两个猩红的圆圈。画的右下角还用铅笔歪歪扭扭标着日期:6 月 15 日,正是今天。
王大伟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冲回厨房,蹲在破窗前。
窗外的墙壁覆着厚厚的灰尘,唯独在画中黑影对应的位置,有四个深深的爪痕 —— 每个爪印都比他的手掌大两倍,指节处的凹痕甚至嵌进了砖墙,露出里面暗红的砖块。
“压力煲爆炸……” 他盯着爪痕,喉结滚动着,“铁栏杆从外往里弯…… 难道真的是有妖怪吗,是妖怪抓走他们吗?”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张饶的未接来电,备注是 “好色鲜人”。
“喂?伟哥!你找到奀妹了吗?” 张饶的大嗓门让他耳膜发疼,“我刚问了楼下阿婆,她说听见爆炸前,看见七楼窗外有黑影晃了一下,像只大鸟……”
“龙虾你个钳子……” 他低声骂着,转身冲出门去。楼道里聚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王大伟一把拽住拄拐杖的老伯:“叔!您看见奀妹家出啥事了吗?”
“嗨,说是压力煲炸了呗。” 老伯咂着烟袋,烟丝火星子落在王大伟鞋面上,“我就听见‘轰’一声,出来就见消防车呜呜叫。”
“放屁!压力煲能把铁栏杆掰弯?” 王大伟又揪住穿睡衣的中年妇女,对方吓得直往后缩,“我听说…… 是不是张缝细在赌场欠了钱?讨债的找上门了?”
这话引来周围人窃窃私语,有人说看见几个纹身男昨天在楼下转悠,有人说张缝细的渔网厂早抵押给赌场了。王大伟听得太阳穴直跳,突然瞥见墙角蹲着个抱泰迪熊的小女孩。
“小朋友,你看见什么了?” 他蹲下来,尽量放软声音。小女孩咬着指甲,眼睛瞪得溜圆:“我看见…… 好像是大、大乌鸦!从窗户飞进去,翅膀一扇,玻璃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