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卫国公老夫人和谢妙仪入宫后,先去觐见了太后和贵太妃。
谢妙仪想着那日卫国公老夫人说起朝颜时的有意遮掩,心里就如长草了一般,想单独去见裴南鸢,向裴南鸢套出一些上一世的隐情来。
谢妙仪看卫国公老夫人与太后和贵太妃相谈的热络,就寻了一个借口,先行去了凤寰宫找裴南鸢。
见到裴南鸢,谢妙仪先是把要为朝颜请封郡主一事,跟裴南鸢说了。
上一世谢妙仪活着的时候,裴南鸢和朝颜没有交集,但是她听卫国公老夫人的话中流出的信息,应该是她死后,裴南鸢和朝颜发生了一些事情。
谢妙仪把想为朝颜请封郡主一事说完之后,悄悄留意着裴南鸢的神色。
果然,裴南鸢听完后,神情很不自然。
“娘娘,是觉得此事不妥?还是觉得此事难办?”谢妙仪问道。
“都不是。”裴南鸢对谢妙仪微微一笑,只是这笑极不自然。
“看娘娘的神情,可是朝颜上一世做了什么不利娘娘的事?可是如果那样,母亲也不会答应东海太妃帮这个忙的。”
“嫂嫂猜错了,朝颜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而是我对不住朝颜。”裴南鸢对谢妙仪坦诚,她又问谢妙仪,”母亲没跟嫂嫂说我与朝颜的那些纠葛吗?”
谢妙仪满脸不解的摇了摇头。
裴南鸢叹了口气,说道,“母亲不说,应该是想为我留些颜面。不过今日我与嫂嫂都说到这里了,如果不告知嫂嫂缘由,以嫂嫂的性子,想必嫂嫂会一直思虑这件事。我这一世把嫂嫂当做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我与朝颜的事也不妨说给嫂嫂听。”
裴南鸢看了一眼绿珠和墨玉,两人心领神会,都退了出去,守在了宫室外面,只剩裴南鸢和谢妙仪。
裴南鸢见屋中无人了,才讲了她上一世的荒唐。
上一世,裴长安和淮西王争权,裴长安暗中刺杀了淮西王。淮西王死后,裴长安为了安抚裴南鸢,就让长相俊美,已承袭了洛川侯的郭驰去勾引裴南鸢。
那时裴南鸢知晓了淮西王对她的虚情假意,心中愤恨郁结,可是淮西王突然的死,又让裴南鸢心中冷清空虚,所以面对郭驰的示好和逢迎,裴南鸢就跟郭驰搅在了一起。
郭驰成了裴南鸢的新宠后,就时不时的往宫中跑,与裴南鸢鬼混,他们自以为做的隐蔽,可还是让嫁给郭驰的朝颜知晓了。
朝颜虽胆小,但她能在危机四伏的东海王府长大,除了东海太妃的保护外,还有她自己的观察细微和小心谨慎。
朝颜察觉出郭驰和裴南鸢的异常后,知道郭驰与裴南鸢所作所为是秽乱宫廷,万一事发,那是灭族之罪。
除了这些,朝颜自小见到自己父亲的淫乱荒唐,对这种淫乱苟且的事打心底里不耻和深恶痛绝,如今她的丈夫虽不似老东海王那样荒唐暴虐,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人。
朝颜觉得自己头顶上的天都塌了,她也曾试图苦口婆心的劝过郭驰,也抱有幻想的找自己婆母洛川侯老夫人约束郭驰,可是换来的却是被软禁在洛川侯府的宅院里,连东海王府出面都不得出来。
朝颜也想过自救,她曾让自己的陪嫁丫鬟给东海王府带信,将自己被关在洛川侯府的缘由告诉东海王府,可是最后事情还是败露了,丫鬟被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
为了让朝颜彻底消停闭嘴,洛川侯老夫人和郭驰更是没人性的拿了她女儿的性命威胁她。
洛川侯老夫人还搬出了裴南鸢,裴南鸢那时已是太后,洛川侯府想要背靠这棵大树,所以无论是朝颜还是她的女儿,洛川侯府都是可以牺牲得出去的。
洛川侯老夫人还让朝颜想明白,就算东海王府知道了内情,他们又能怎样。
如果东海王府想要为朝颜出头,那么死的决不是洛川侯府,也不会是卫国公府,也不会是裴南鸢,有灭顶之灾的也只能是东海王府。
那一刻朝颜彻底绝望了。
那天夜里,朝颜在关她的那个小院里投缳自尽了。
可是洛川侯府给的说法是朝颜是病死的。
其实上一世对于朝颜的处境,裴南鸢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郭驰起先也会说漏嘴,可是对于这个没有什么印象的表妹,裴南鸢没什么感情,她起先也是不在意的。
郭驰见裴南鸢不在乎朝颜,所以对朝颜更是没了顾忌。
直到朝颜死了,郭驰也没有对裴南鸢隐瞒朝颜的死因,郭驰还求裴南鸢能帮洛川侯府遮掩,让东海王府不要追究。
那时的裴南鸢只是对朝颜的死有些唏嘘,但还是答应了郭驰。
裴南鸢将朝颜的死因告诉了卫国公老夫人和裴长安,让他们去遮掩这件事。
卫国公老夫人虽也对朝颜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心里还是难受的,而且她也觉得裴南鸢做的这些事太过荒唐。
卫国公老夫人骂了裴南鸢,可是裴南鸢和裴长安却一同反驳了她,她那时才知道,这些荒唐事中,裴长安也参与了。
卫国公老夫人气病了,那次是真的气病了。
裴长安只能一个人到东海王府施压,东海太妃虽对朝颜的死伤心欲绝,可是她再怎么疼朝颜,也比不过自己的亲儿子,比不过整个东海王府,她只能妥协,东海王府也只能妥协。
裴南鸢真正对朝颜感到愧疚还是在她被幽禁的时候。
幽禁的日子很长,裴南鸢很多时候都是靠回忆打发着时间。忽然有一日,她想到了朝颜,这个她连面容都模糊不清的表妹。
她如今同那时的朝颜一样,被困住了,她已经很绝望了,那么朝颜是不是比她更绝望,所以她才想要自裁啊。
裴南鸢讲完这上一世的纠葛,她哽咽着对谢妙仪说道,
“嫂嫂放心,朝颜表妹请封郡主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事要嫂嫂帮忙,上一世朝颜表妹所嫁非人,这一世还请嫂嫂在宫外多关照她一下,别让她今生再所嫁非人。我说这些,并不是我对郭驰有情,上一世他也只不过是我的消遣,我只是想朝颜表妹这一世能顺遂圆满,我心中的愧疚也就能弥补了。”
谢妙仪点头答应,她刚要告诉裴南鸢她的打算,卫国公老夫人就来了,谢妙仪就先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卫国公老夫人看见裴南鸢面上还未干的泪痕,就猜到了谢妙仪跟裴南鸢已经说起了朝颜的事,她也没再旧事重提,而是只嘱咐了裴南鸢几句。
卫国公老夫人和谢妙仪回府后,卫国公老夫人就捎信给东海王府,让东海王上书为朝颜请封。
东海太妃接到信,也忙欢喜的让儿子赶紧去办。
谢妙仪这边也接到了好消息,余璟上门求见,告诉谢妙仪铜矿之事已成,朱谦已答应,不日朝廷的批文就会下发给金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