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傻,这我能不知道?”云新晖听了云新阳的话连忙辩解道,“不管是老爷子还是毒仙的事,我连吴鹏飞面前我都没漏过一个字。说起来,我总觉得吴夫子和吴大哥都瞒着他呢。”见云新阳点头,他更是惊讶:“还真让我猜着了!这么一想,他还挺可怜的,家里大人的事都瞒着他。”
“许多闲话都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云新阳沉声道,“所以一件事要想保密,除了必要的知情人,旁人一律不能说,知道吗?”见云新晖点头应下,他也不再说教,转而说起正事:“今天吴夫子建议我和吴鹏展去徽安府考书院,若是能考上,就在那儿读书,还让我们早点动身。我已经定了,两天后就走。”
云老二点点头:“这事我们也不懂,帮不上你,你听夫子的准没错。家里如今也不缺银子,你多带点在身上。”
“我知道,已经留了五百两在身上。”
徐氏一听,顿时急了:“可你下半年穿的新衣裳还没做呢!”
云新阳笑着安抚:“娘,这不急。徽安府虽说跟安青府差不多远,但不用翻山越岭,坐马车两天就到了。这次我们轻装简行,不管能不能考上书院,我肯定都会回来的,你在家慢慢做新衣裳也不迟。”
徐氏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点了点头:“那便好。”
云新晨看云新阳的事交代清楚了,便话锋一转说起自己的想法:“这土鳖虫按兴旺提供的法子照料,如今可是一只都没再死过,总算能扩大养殖规模了。刘叔他们那边的佣人房眼看就要盖好,是不是该留他们接着帮咱搭养殖棚子?”
云老二摩挲着下巴琢磨片刻:“留他们搭棚子倒没什么,可眼下最缺的是土坯,没这东西棚子也立不起来。”
“这有啥难的?直接问问他们呗,把做土坯和搭棚子的活一并包给他们,省得咱们再另找人。”云新晨说得干脆。
“成,那我明儿一早就去跟他们商量。”云老二爽快点头应下。
“兴旺给了什么法子?他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些?”云新阳满脸好奇,“吴夫子那儿可从没藏过什么养殖的书。”
云新晖忍不住打趣:“还能为啥?当然是因兴旺打小就爱干净,才琢磨出这管用的法子。他说啊,要是人吃的粮食蔬菜不洗不煮就往嘴里塞,吃住全窝在床上,床褥子也从来不洗不换,最后脏得不像样,人住着能不生病?土鳖虫不也跟人一个理儿!兴旺还说,他小时候养那些玩意儿,不管是土鳖虫、蚯蚓,还是西瓜虫,那土是换得勤勤的,每次换的土还得先在太阳底下晒得干透,再喷点水拌湿了才给小虫用。”
云新阳听了忍不住笑,兴旺这孩子本就机灵,做事爱琢磨的劲头倒真像二哥。只是如今他跟着老爷子在欢乐谷,不知住得惯不惯,会不会想家,夜里会不会偷偷哭鼻子。
云新阳这儿正惦念着兴旺,云新晨忽然嘿嘿一笑:“说起来,兴旺这名字真是没白起!先前扦插枸杞,本是他瞎玩闹鼓捣出来的,没想到扦插的苗长得飞快,第二年就结了果,比直接种的强太多——那直接种的苗长得慢,至少得等三年才见果。这回养土鳖虫,又是他调皮玩闹时总结的经验派上了大用场。等将来人手够了,养蚯蚓也照样能用这法子!”
话音落,屋里顿时静了下来。云新阳心里清楚,这会儿念着兴旺的,定然不止他一个。
为了打破这份沉默,云新阳主动问起家里其他琐事,云新晨一一简略作答。又闲聊了几句,云老二忽然开口打断:“天不早了,明天大伙儿都有活儿要干,散了吧,各自回去歇着。”
第二天一早,云新阳练完功回家后,去了娘的屋子让她量尺寸做新衣裳。正说着话,就听见院里的狗子“汪汪”叫着往前冲,他以为是吴鹏展来了,便跟着狗子往前门走。
拉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吴鹏展,而是个穿青布长衫的矮胖中年男人,腰子圆滚滚的,整个一矮冬瓜,看着就知道平日里伙食一定不错。云新阳从没见过这人,便客气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找哪位?”
胖男人上下打量了云新阳一番,试探着开口:“您就是云秀才吧?在下是范家码头上杂货铺的掌柜。”
云新阳眉头微微一蹙,心里犯起嘀咕,但还是侧身让开道:“进来坐吧。”胖掌柜也不客气,抬脚就跨进了门。
此时晨间的薄雾刚散,院子药草还没晒,两人穿过空荡荡的前院,走到二门里的堂屋坐下。如今范丞坤中了二甲进士,还选了庶吉士进翰林院深造,这胖掌柜自觉跟着沾了光,腰杆都硬了几分,说话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就说:“云秀才,我今儿来就一件事——想定下你家的皮蛋,我也不多要,就要一半。”
云新阳一听,当即淡淡一笑:“嚯,这是仗着你家主子中了进士,就想来强买强卖?要是我今儿不答应呢?”
胖掌柜脸上露出几分傲慢,扬着下巴说:“你家里人或许不清楚,您是读书人,该明白中了进士还留在京城翰林院,这意味着什么吧?所以现如今总该识趣些,不然——。”
云新阳听了这威胁的话,气得彻底冷了脸:“我当然清楚!好一个中山狼,得势便猖狂!早知道你家主子是这般货色,当初他病得快断气时,我就不该出手救他!这事我会亲自找范丞坤谈,至于你——好走不送!”
掌柜的见状,顿时就有点慌神,连忙换了副脸色退让:“云秀才别动火,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何况我家进士老爷从来不问生意上的琐事,咱们私下谈得成便谈,谈不成拉倒。我就是个做工的,哪敢把您怎么样?何必闹到我家老爷面前呢?”
云新阳懒得再跟他废话,高声喊道:“小黑!小灰!送客!”候在门口的两只大狼狗立刻“嗷嗷”叫着,呲着牙朝胖掌柜扑过来。胖掌柜吓得“妈呀”一声,瘫坐在椅子上,腿肚子转筋,想逃却站不起来,脸白得像纸,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云新阳又冲狗子喝了一声:“退开,让他滚!”
胖掌柜见狗子乖乖退到两边,这才哆哆嗦嗦地扶着椅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大门外挪。云新阳没让狗子再追着叫,只让它们跟在自己身后,一路送掌柜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