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夫人缓缓说道:“行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完了,那大家就都散了吧。眉娘和溪娘,你们随我过来一下,对了,梓桐你也一同过来吧。”
“是,祖母。”众人齐声应道。
尤昀栩见状,连忙再次牵起苏梓桐的手,撒娇道:“祖母,我也要去嘛。”
尤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留在这里等着,老身又不是会吃人的妖怪,怕什么?”
苏梓桐见状,轻轻拍了拍尤昀栩的手,安慰道:“如果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觉得无聊,可以先回兵部尚书府去。”
尤昀栩却倔强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苏梓桐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跟着尤老夫人等人一同走向了老宅的后院。
来到后院后,林眉赶忙解释道:“阿婆,我可没有不同意宥儿改名一事啊,这都是信郎一个人的主意。”
尤老夫人冷笑一声,说道:“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假啊。”
林眉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想要下跪,却被尤老夫人拦住了。
“行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尤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林眉起身。
林眉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尤老夫人。
这时,岑溪开口问道:“阿婆,您唤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如今栩儿已经认祖归宗了,也改好了新名字,老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婚姻之事,所以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事和你们说。”尤老夫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岑溪赶忙回应道:“阿婆,儿媳知道您疼爱栩儿,但是之前儿媳给过那两个孩子一年期限,怕是这次不能和离了。”
林眉也附和着说:“阿婆,既然是五弟媳家的家事,您唤儿媳过来,也不起作用啊。”
尤老夫人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你们两个都想到哪里去了,第一老身没有打算,让他们两个和离,第二梓桐这丫头,老身也甚是喜欢,而且查清楚了她的身世。”
听到这里,林眉突然紧张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急忙说道:“阿婆,您不会想告诉我们,梓桐和儿媳有关系吧?阿婆明鉴啊,儿媳从小在您身边长大,您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并且还给了儿媳一个家,儿媳绝对不会做什么背叛尤家的事情的。”
岑溪看了一眼苏梓彤,又看了一眼林眉“三嫂,你别说,这孩子确实有三分像你。”
“五弟妹,你可别胡说!”林眉连忙打断道。
“够了!”尤老夫人高声喊道,“知道你们两个一向不和,那你们为何不听老身来说!”
众人见状,纷纷安静下来,不敢再吭声。
“阿婆您说您说。”林眉轻声说道。
尤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眉娘,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
林眉点点头,“儿媳隐约记得,那时我才四岁,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了。”
尤老夫人继续说道:“但是你应该记得你有一个哥哥和妹妹吧?”
“儿媳记得。”林眉答道。
尤老夫人沉默片刻,然后说道:“翰文帝二十二年,九牧林氏家主林老将军林镇云因被诬陷卖国求荣,所有男丁被斩,女郎入宫或被贩卖至春楼。如果老身不是嫡出的长公主,或许林老将军也不会死。”
“阿婆?您这是什么意思?”林眉一脸惊愕地问道。
尤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终究是老身对不起你的父亲。老身的母后与你的祖母是挚友,老身从一生下来,就与你父亲有了婚约。”
“那为什么……”林眉还想问下去。
尤老夫人打断她的话,说道:“后面造化弄人,我父皇忌惮林家掌握了九军帅印,怕林家势力过大,便设计陷害了林老将军。就将我嫁给了刚刚在朝中立足的尤伯隽,也就是你们的阿舅(祖父),在这九年里,我已为你们阿舅生下来四个孩子,兴信和兴仁是双胞胎兄弟。
林家出事,我以为人妇人母,但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保下他的后代,我把四岁的姐姐林眉亲自养在身边,七岁哥哥林墨送去了,你们阿舅所管辖的军营,而妹妹林静送到了宫里,交给了当时的太子妃萧氏抚养,也就是已逝的慈献皇太后。”
“阿婆你跟我说过哥哥,但是从未跟我说过妹妹。”林眉疑惑地问道。
尤老夫人缓缓解释道:“慈献皇太后为了保护林静,后来给她改名为苏静好,并将她嫁给了当时的太医令方太医之子方御医。”
岑溪恍然大悟:“原来静好就是三嫂的妹妹啊!”
尤老夫人点头确认:“正是如此。”
岑溪继续追问:“那渝星兄妹三个就是三嫂的外甥?”
尤老夫人再次点头:“没错。”
岑溪思考片刻,突然问道:“那阿婆,这些都和梓桐那丫头有什么关系呢?”
尤老夫人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梓桐是林墨和蓝颜的女儿,原名林梓桐。”
林眉震惊地喃喃道:“哥哥的女儿……”
尤老夫人接着说:“梓桐出生于启文帝元年冬月二十七,那年启文帝刚刚登基,边境不少大大小小的国家,都想趁此机会,来打压我国。皇上封兴义为骠骑将军,带领二十万骠骑军,驻守四方,也就是说一方只有五万兵马。
你哥哥做为先锋军领帅,一马当先,冲入敌军军营,杀死了敌军西凉王,他不仅杀了对方将领,还放火烧了,对方三十万粮草。”
“那最后哥哥还是没有回来……”林眉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尤老夫人看着林眉,心中一阵酸楚,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哥哥在回军营的路上,被西凉王的长子拦住了去路。当时情况紧急,尤兴义和蓝颜带着骠骑军和娘子军,急忙赶去救援,但当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却只有,你哥哥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尤老夫人的声音渐渐低沉,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蓝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一名女婴。然而,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回家,就离开了人世……”
林眉听到这里,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她哽咽着说道:“可是,当时阿婆您骗儿媳说,哥哥是在回京的路途上,遭遇刺杀而亡的,嫂嫂因为悲伤过度,也随了哥哥而去……”
尤老夫人面露愧疚之色,她低下头,轻声说道:“那是老身怕你伤心,无奈之下胡诌的一个理由。老身实在不忍心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怕你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林眉摇了摇头,哭着说:“哥哥为国家而死,我为何要伤心呢?儿媳应该为他感到荣耀才是。只是,我真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阿婆,您当时为何还要骗儿媳呢?还有,那女婴真的是胎死腹中吗?”
尤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告诉林眉实情,“其实,那个女孩子并没有胎死腹中。只是因为娘子军底下的人,看管不力,把孩子给弄丢了……老身生怕你知道了这个真相后,会更加难过,所以就隐瞒了下来。”
“所以梓桐真的是我哥哥的孩子?”林眉眼眶泛红。
她声音颤抖:“阿婆,您为何不早告诉儿媳这些?”
尤老夫人叹了口气:“当年怕你承受不住,如今时机已到,才将真相告知与你。”
岑溪也感慨道:“没想到梓桐竟有这样的身世。”
尤老夫人接着说:“如今栩儿与梓桐夫妻和睦,这也是一桩幸事。溪娘,往后你可要好好待梓桐,她是你三嫂的亲侄女。”
岑溪忙点头:“阿婆放心,我定会视她如亲生女儿。”
这时,苏梓桐轻声开口:“祖母,梓桐一直不知自己身世,如今知晓,只恨没能早一些了解父母。”
尤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孩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往后好好与栩儿过日子。”
岑溪满脸懊悔地说道:“都怪我啊!蓝颜本是我的副将,那年的那场战役,本应由我和义郎挂帅出征。可偏偏就在那时,我的产期到了,实在无法亲赴战场,无奈之下,只能将娘子军托付给蓝颜。若是没有将这重任交给她,她或许就不会惨死,梓桐也不至于自幼失去母亲。”
苏梓桐赶忙安慰道:“阿婆,您千万别自责。我在姑母那里度过的时光虽然短暂,但也非常快乐。我会永远铭记那段时光,并且十分珍惜。”
岑溪感动地看着苏梓桐,眼中闪着泪光:“好孩子,你真是太懂事了。你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刚出生就失去了父母,三岁时又失去了姑母,从小便过着漂泊无依的生活。好在如今有容家收留了你,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我一定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苏梓桐闻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哽咽着说道:“好的,母亲。”
这时,林眉也走上前来,紧紧拉住苏梓桐的手,眼中充满了怜惜之情:“梓桐,原来你就是我的亲侄女啊!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姑姑说,姑姑一定会帮你的。”
苏梓桐的眼眶越发红润,她感激地看着林眉,用力地点了点头。
尤老夫人看着她们,欣慰地笑了:“如今真相大白,你们姑侄相认,也是喜事一桩。往后尤家定要和和睦睦,互相扶持。”众人纷纷应下。
这时,尤昀栩在外面等得有些焦急,忍不住走进来。
苏梓桐也注意到了他还在这里。她的眼神与他交汇,然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嘛。”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其中蕴含的关切和亲昵,却让他心中的暖意更甚。
尤昀栩笑着说:“实在等不及,怕你有事。”
尤老夫人看着这对小夫妻,打趣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回去好好解释清楚,至于和离之事,不管是一年之后还是十年之后,老身都不会同意,所以,栩儿,你就打消这个想法。”
尤昀栩郑重地点头:“祖母放心,我定会护她一生平安,妻若不离,君定不弃。”
“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