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晚风裹着紫藤花香钻进程家老宅的雕花门时，陆翊凡正站在二楼回廊的落地窗前。水晶吊灯在楼下宴会厅投下暖黄的光晕，照得大理石地面像撒了把碎金。他低头看了眼腕间的百达翡丽，指针刚划过八点——程峰定的时间是八点整，分秒不差。
“陆总，程总在楼下等您。”助理小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几分紧张。陆翊凡整理了一下领结，对着玻璃幕墙理了理袖扣。镜中倒影里，他穿了一件深灰定制西装，内袋里装着微型录音笔——这是苏瑶硬塞给他的，说“万一需要取证，别让程峰跑了”。
楼梯转角处的水晶灯晃了晃，程峰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穿着一件墨绿暗纹唐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像只随时准备扑食的狐狸。“陆总，可算把你盼来了。”他伸手要拍陆翊凡肩膀，却在触到对方衣料时顿了顿——陆翊凡的肩线绷得像根弦。
“程总客气。”陆翊凡握住他的手，指尖在对方腕间轻轻一按。程峰浑身一震，随即笑道：“陆总还是这么敏锐。”他的目光扫过陆翊凡的西装内袋，“听说陆总最近在谈新能源电池的合作？我这刚好有几个海外渠道，回头咱们细聊。”
陆翊凡跟着程峰下楼时，余光瞥见宴会厅角落坐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对方正低头看手机，后颈有块青灰色胎记——和三天前在码头跟踪他们的人，是同一个。
“这是李特助，我的左膀右臂。”程峰顺着他的目光介绍，“李特，这位是陆氏集团的陆总。”
李特抬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陆总，久仰。”他的手指在桌下按了按，陆翊凡注意到他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环——和监控里袭击者的装备，是同款。
宴会厅的落地窗外突然闪过一道车灯。陆翊凡的心跳漏了一拍，是苏瑶的车。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连衣裙，发间别着他送的珍珠发簪，正站在车旁和保安说话。他冲她微微摇头，示意按计划行事。
“陆总，尝尝这瓶1982年的拉菲。”程峰倒了杯酒推过来，“我藏了十年的，就等今天和你共饮。”
陆翊凡接过酒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和苏瑶约定的暗号。楼下的苏瑶抬头看了眼二楼，嘴角扬起极淡的笑。她转身走向宴会厅另一侧，那里站着几个穿便衣的男人，是市刑侦支队的张队长和他的队员。
“程总最近在忙什么大项目？”陆翊凡抿了口酒，酒液在舌尖泛起苦涩。他知道这酒里可能被下了药，但此刻必须装醉。
程峰的笑意更深了：“陆总真是聪明。不瞒你说，我在东南亚搞了个能源园，专门做新能源电池的原材料加工。缺技术、缺渠道……”他的目光扫过陆翊凡，“听说陆氏的云澜项目有固态电池专利？”
陆翊凡假装酒意上涌，身子微微摇晃：“程总要是真想要……我可以帮你牵线。”他故意把“牵线”两个字咬得很重，“不过……我得先看看程总的诚意。”
程峰的瞳孔缩了缩，随即大笑：“陆总真是爽快人！”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U盘，“这里面是我东南亚矿场的位置图，还有和当地政府的合作协议。只要陆总肯帮忙，这些全是你的。”
陆翊凡接过U盘，指尖触到金属外壳时，悄悄按下了藏在袖口的微型摄像头开关。他知道，此刻苏瑶的手机正在接收实时画面——包括程峰按在他手背上的、那枚刻着“暗河”图腾的戒指。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时，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怎么回事？”程峰的脸沉了下来。李特立刻起身，刚要往门外走，就听见玻璃门被撞得哐啷作响。
苏瑶穿着高跟鞋冲进来，发簪歪在耳后，手里举着手机：“程总，您涉嫌非法采矿、商业间谍，还有……”她的目光扫过陆翊凡，“企图谋杀陆氏集团总裁！”
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程峰的脸瞬间煞白，他猛地拔出手枪，枪口对准陆翊凡：“臭小子，你敢算计我！”
陆翊凡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子弹上膛的咔嗒声，余光瞥见李特的手也摸向了腰间——那里藏着电击棒。苏瑶冲上来要拦，却被程峰的手下死死拽住。
“程总，你这是何必？”陆翊凡的声音发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就算你现在开枪，警方也会在十分钟内封锁整个庄园。”
“警方？”程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李特，把楼下的警察解决了！”
李特点头，刚要冲出去，就听见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张队长举着防暴盾牌，身后跟着二十名特警：“程峰，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程峰的脸色彻底灰败。他盯着陆翊凡，突然笑了：“好，好啊……陆翊凡，你赢了。”他的枪口缓缓转向自己太阳穴，“但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还有下一个程峰。你们陆家，永远别想安生！”
“不要！”苏瑶尖叫着扑过去。她的指甲刮过程峰手腕，电击棒的电流顺着他的手臂窜进身体。程峰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手枪当啷落地。
“瑶瑶！”陆翊凡冲过去接住她。苏瑶的额头撞在他肩膀上，温热的血浸透了他的衬衫。他这才发现，刚才混乱中，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在衣服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凡……”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疼不疼？”
陆翊凡低头，看见她眼眶通红，睫毛上沾着泪珠。“不疼。”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陆翊凡躺在病床上，右肩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苏瑶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他手背上的针孔。
“医生说子弹擦着肩胛骨划过，没伤到骨头。”她声音发颤，“但还是要住院观察。”
陆翊凡笑了，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我就说嘛，我命硬。”他望着窗外的夜色，想起程峰倒下前说的那句话，“瑶瑶，你觉得……程峰背后还有谁？”
苏瑶的表情严肃起来：“李特的胎记，和三年前缅北袭击我们的雇佣兵头目一样。还有他手上的银色手环，是‘暗河’组织的标志。”她顿了顿，“我在程峰的手机里翻到了加密文件，里面有份名单……”
“名单上有什么？”
“云澜项目的竞品公司，还有……”苏瑶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的名字，排在‘清除计划’第一位。”
陆翊凡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握住苏瑶的手，拇指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摩挲：“所以你才急着冲进来？”
苏瑶的眼泪掉在他手背上：“我怕……怕你像三年前那样，为了救我受伤。”
陆翊凡想起三年前的缅北丛林，子弹擦着他耳际飞过，苏瑶扑过来替他挡了一刀。那时她身上全是血，却还在笑：“翊凡，我没事，你别睡。”
“傻瓜。”他捧起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这次换我保护你。”
三天后，陆翊凡转到了普通病房。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得病房里暖融融的。苏瑶坐在床头剥橘子，凌轩站在门口汇报调查进展。
“陆总，程峰的账户被冻结了。”凌轩递上一份文件，“我们在他老宅的地窖里搜到了账本，证实他和‘暗河’组织勾结，收受贿赂、非法采矿，证据确凿。”
“暗河”的头目也在逃，但警方已经发布了红色通缉令。陆翊凡翻着账本，目光停在某一页——上面赫然写着“陆氏云澜项目破坏计划”，预算栏里标着五百万。
“他们想毁了云澜。”苏瑶的声音突然发紧，“为什么？”
陆翊凡合上账本，眼神沉了沉：“因为云澜的固态电池技术，能让我国在新能源汽车领域领先五年。更重要的是……”他握住苏瑶的手，“它关系到边境几个贫困县的脱贫计划——我们在那里建了电池工厂，解决了上万人的就业。”
苏瑶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我们更要守住它。”
陆翊凡笑了，捏了捏她的手背：“瑶瑶，等我能下床了，咱们去看看云澜的工厂吧？我想看看那些工人，看看咱们建的希望小学。”
“好。”苏瑶的眼睛弯成月牙，“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实验室，新设备都到位了，能量密度能到14%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风里飘来玉兰花的香气。陆翊凡望着苏瑶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伤痛、那些危险，都成了他们之间的勋章。而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他要陪她看极光，要见证云澜改变世界，要和她一起，守护他们所爱的一切。
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时，苏瑶正给陆翊凡削苹果。刀锋划过果皮的声响清脆悦耳，像极了三年前他们在实验室里，用显微镜观察电池材料的对话。
“凡，”苏瑶突然说，“等伤好了，我们去北极看极光吧？”
陆翊凡望着她眼里的期待，用力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上车前先检查车况，遇到危险别硬撑，要像那天一样，先跑。”
苏瑶破涕为笑，把苹果塞进他嘴里：“知道了，陆先生。”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翊凡突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是身边有个人，愿意和他一起，把所有的风雨，都变成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