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喻看她伸过来的手,有点瘦了,手腕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他道:“可能是缺心眼。”
“那绝不可能,我别的不多,就数心眼最多。”
裴喻本来是有点无语的,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忍俊不禁。
那边程野在拉着舒念聊什么,楚嘉宁和文溪也在忙着接下来的规划,唐棠肆无忌惮地搭着裴喻的肩:“给我算算呗,我知道你们道家讲究的是天机不可泄露,你讲给我一个人听,不算泄露。”
裴喻挑眉:“从哪里看出来我是道家?”
“从那天晚上的打架视频看出来的,儒家讲的是拿起,佛家讲的是放下,只有你们道家会才会拿下。”
裴喻:“……”
裴喻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给她算了一卦。
本来只是想随便给她算一卦敷衍过去的,谁知道,算着算着裴喻的脸色反而越来越凝重。
之后,唐棠没有从裴喻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说了句他是假道士,便没有再缠着问。
几杯酒下肚,她有点上头,又要拉着舒念他们去“野色”。
沈宴宸及时赶来,说今天舒念太累,先带她回去了,几个人也只好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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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宝梵,灯火通明。
公关部负责人直接抱着笔记本进去找桑白,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桑白站在窗边,长身玉立,颀长的身姿似笼了一层寒冰,三十八楼望出去,一片灯火霓虹都捂不热他周身的寒冷。
宝梵都快要保不住了,公关也顾不得什么冷不冷了,在他后面开口:“桑总,已经有不少网友顺着网线找过来了,有关咱们宝梵的视频全都被攻陷了,甚至连之前合作过的公司都没能幸免,再这么下去,咱们公司真的就要被舆论压垮了!”
桑白身形未动,仿佛透过楼下万家灯火看到了久远的过去。
他记得舒念刚刚毕业的时候,他买了景麓花园的那套房子,她很高兴的说,从今以后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以后这世间的万家灯火里也有了他们的一盏。
她说要为他洗手做羹汤,三餐四季潮起潮落会见证他们的爱情。
时隔多年,他仍旧记得那一瞬间的悸动。
他没有家,她也没有家,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他是真的决定要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人海浮沉,这些年,她终究是没有把羹汤做得好吃,而他也再没有机会为她开一盏灯了。
又有谁知道她原本是属于他的?
他们之间也有过山盟海誓和蜜语甜言。
如果见过花开,又怎么甘心花属于别人?
所以他做什么都不算卑劣,不是吗?
一切都怪这些该死的争名夺利,一切都怪那些该死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无边的疲倦感喷涌而来,忽然就很想舍弃一切。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要舒念回到他的身边。
“桑总。”公关半晌没有得到桑白的回答,深吸了一口气,又叫了他一声,“您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你们公关部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公关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盛世撤资对咱们的影响太大了,如今又传出来您跟盛世的总裁抢女人,舆论偏向他们,对咱们不利,我们公关部一起商量了,最后一致觉得由您出面去把事情解释清楚,再道个歉,或许还能博一点好感。”
“博好感?”桑白终于转身看向他,眸光如刀,“博了好感有什么用?舒念会因为这点好感就回到我身边吗?”
这位公关再次愣住了。
博好感是为了挽回公司形象,不是为了给他挽回女人。
再说,现在挽回有什么用,早的时候干嘛去了?
公关见过不少贱人,还没见过这么贱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算了,保住公司要紧,其他的不重要。
“一点好感肯定是不够的,多一点好感就好了,桑总,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公司回归原样。”
就差没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先管好自己的公司再去谈一些儿女情长吧,没出息的玩意儿!
桑白靠在办公桌的一角,点了支烟,嗓音笃定,“咬死了就说舒念跟我有过九年,沈宴宸不择手段横刀夺爱。”
“可是沈总那边已经说明他跟舒念结婚了,网友深信不疑,我们现在在说什么都没人信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出来认错,咬死不承认只会适得其反。”
出来承认?有那么容易承认?
一旦承认的话就证明是他出轨云幼仪,辜负了舒念。
可他并没有出轨,有错的是沈宴宸。
舒念从景麓花园搬出去的第二天他就骗着舒念去领证,是他趁虚而入,是他卑劣不择手段,有错的是沈宴宸。
“你去问问,谁家谈了九年分手,第二天就跟别人去领证的?”
公关明白了,这事没得商量,桑白不会承认他的错。
他无奈的点头,“我明白了,桑总。”
走出总裁办公室,他深深吸了口气。
从昨天事发之后就没再见过黄总了,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如今这个公司没有说话的人,站在顶端拥有决策权的那个是个草包,已经不指望了。
真是时也命也去年的这个时候,宝梵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还不至于到这种无药可救的地步。
他摇头苦涩一笑,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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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从顶楼下来,到策划部那一层,电梯停下。
感应灯次第亮起,这楼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走进策划部的办公室,找到了舒念的办公桌,他记得上次见这张办公桌,上面摆了一些花花绿绿的稀奇玩意儿。
此刻,办公桌上已经空了,干干净净了无痕迹,就像她从来没有在这里入职过。
心脏好像被揪了一下,绵绵密密的疼钻遍全身。
桑白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站在电梯口摁了按键,开门的那瞬间,莫名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他低头往垃圾桶看去。
只这一眼,他瞳孔一颤,漆黑的瞳眸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