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宸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眼神,心里惊涛骇浪。
这个对人永远带着疏离感的男人,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眼睛里溢出了多少柔情。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只是看起来温和,实则根本无人能亲近。
谢南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有时候都只能无奈叹气。他像是在周身布了一道屏障,没有他的允许,无人能进去。
沈家的这位少爷啊,人都道温和,实则是最叛逆的一个。
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低眉敛首,像虔诚的信徒在供奉他的神。
“沈晏宸。”舒念忽然翻了个身,侧着半边身体,头微微仰着看他。
沈晏宸握住她的手:“我在。”
舒念喝醉了,看着他的脸在眼前从一个变成了很多个。
“你好像个天使。”舒念嘿嘿笑,“好多个头的天使。”
沈晏宸:“……”
还好,喝醉了没叫桑白。
多头天使就多头天使吧
“沈晏宸。”她又叫了一声。
沈晏宸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握她握得紧,不厌其烦的应着:“我在。”
“我感觉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晏宸微怔。
在哪里见过呢?在她十八岁那年的夏天里。
少女白衣如雪,路过时带起一阵槐花味的风,记忆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却在他的人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临摹着她精致的轮廓,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知道了,我们一定是在上辈子见过。也许我救了你,所以你这辈子来报恩来了。所以你才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沈晏宸没来得及接话,她又接着嘀咕:“谢谢你啊,原本那段时间我还是挺难过挺不甘心的。我说我忘了,我无所谓了,但其实我晚上还是会做梦。”
“但是从秦山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梦了。我知道已经彻底放下了。”
“谢谢你,沈晏宸。”
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呓语:“我知道你就是我的镜花水月,月亮落山了,一切都会消失的。”
沈晏宸没听清她这句,头侧过去一点,问她:“舒舒,你刚刚说什么?”
“月亮终究是不属于我的。”舒念自顾自的说,“沈晏宸,年已经过了,我们该去离婚了吧?”
沈晏宸浑身僵住。
她说她那段时间挺难过的,但是现在已经放下了。
她说月亮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所以桑白是她的月光,哪怕这月光不属于她,也是她永远也忘不掉的。
她想跟他离婚,为了她心中的月光。
车里的温度明明调得正好的,他却觉得很冷,似乎一瞬间气温骤降,刺骨的寒意毫无预兆的朝他一个人扑来。
冷得他几乎打颤。
舒念却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歪头熟睡了过去。
**
翌日,舒念被闹钟吵醒。
醒来,看到略微陌生的房间,她愣了一下,脑子里快速回想昨晚睡着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沈晏宸?
那这应该就是他的房间。
她身上穿着睡衣,脸也洗得干干净净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又请了钟点工。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在门口敲门,熟悉的声音:“舒舒,我听到你闹钟响了,起来了吗?”
舒念应了一声。
“那我做早餐等你。房间连着卫生间,里面有新的洗漱用品和化妆品,旁边衣帽间有一套新衣服。你弄好了出来吃饭。”
舒念又应了一声:“好。”
卫生间里果然有一套刚拆封的洗漱用品和化妆品。
洗漱用品是她经常用的那一款,化妆品倒是其他品牌,是她平时看一眼价格就划走的那种。
她忽然想到桑白昨天嘲讽她抠抠搜搜,连件衣服都舍不得花钱买。
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点抠搜……一年365天,就那几套衣服换着搭。
以前觉得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但是自从那天沈晏宸给她拍了那张照片之后,她就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女孩子漂亮了,心情会好,心情好了磁场会变。
她赶紧洗漱去化妆。
化妆的时候,她试图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的一些细节,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觉得奇怪,她喝酒明明很有分寸的,每次喝得都不多,把自己送回家完全没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沈晏宸,她好像就会特别晕,特别想睡觉。
他是不是往身上喷蒙汗药了?
外面传来淡淡的米香味,她吸了吸鼻子,宿醉一夜醒来,这种米香最能打动人心。
化好妆,她按照沈晏宸说的位置去找衣服。
这个衣帽间她曾来找过两次衣服,还算熟悉。
此刻这个熟悉的衣帽间里,黑白灰三色固有的颜色中,掺杂着些花花绿绿的颜色。
很不符合常理,但是多了些盎然的生机。
舒念怔住。
他不是说只有一套新衣服?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生出了些感动。
莫名闻到幸福的味道。
“舒舒?”门外沈晏宸在敲门,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他担心她是不是昨晚的酒没醒晕倒了。
舒念应了一声。
“需要帮忙吗?”沈晏宸问。
舒念:“不用,我找一套衣服。”
“好,弄好了就出来吃饭,都做好了。”
舒念最后找了一件浅绿色羽绒服,一条米色短裙。
搭白色休闲鞋,一双白色堆堆袜。
这是最近网上比较火的冬季穿搭,她之前还挺想尝试一下的,但是想到自己马上二十六的人了,这么穿会有点装嫩。
今天这衣柜里一整套都搭好了,那就试试吧。
她算是女性里面的中等身高,但是身材太纤细,哪怕臃肿的羽绒服套在身上,依旧难挡单薄的身体。
正是因为瘦,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好看。
她走出去的时候沈晏宸的眸光明显怔了一下。
“他们把衣服送来的时候我本来想把这套衣服丢了的,网红风,不太适合咱们舒舒。”
他温和眉眼笑意浅浅。
“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无论什么衣服穿在咱们舒舒身上,都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