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等一下。青邈忍不住扶额。有人在意一下这个叶惜声吗?
他的问题就是对着叶惜声提的,叶惜声看起来也有话想说的样子。
但是青邈在一旁看得真切,叶惜声每次想开口的时候都有人抢先说话将他打断。
要不是居心叵测的玉陵春说错了话终于让叶惜声忍无可忍,讨论得激烈的这帮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他。
叶惜声道:“其实诸位现在不管谁和我师兄住都不太妥当。”他又恶狠狠地压了一下茶杯,“尤其是你,玉陵春。”
“师兄现在最合适的就是和我一起。”叶惜声无视茶杯中某只蝴蝶的大声抗议,做出结论。
“为何?”月西楼问。
“因为你们所有人都有些不得不考虑的东西。”叶惜声看向他,“月庄主,你身后还有一个山庄的人,他们全都依托着月影山庄为生,你可以为了师兄与盛华宗周旋,那他们呢?”
月西楼沉默下来。
“还有绯依师姐,青邈师兄,我知道你们不想和我师兄分开才想让他回宗门。但是师兄也是这样想,他是为了保护沧翎宗才主动选择入狱的。”叶惜声叹了口气,“他肯定也不希望因为自己,再给沧翎宗带来争端。”
绯依、青邈:“……”
“玉陵春,你的花满楼遍布各处,若是盛华宗日日寻来,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还有李为生……你和霓裳姑娘好不容易回归现在平静的生活,就不要插手此事了。”
“至于我嘛,我无所顾虑,一身轻松。哦不对,我唯一顾虑的就是师兄了,所以我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叶惜声笑了笑。
“我也有一处隐蔽的住所,想必各位都知道,其中一切装潢全按的是我师兄喜好,绝不会让师兄住的不舒服。而且那一片山都是我的,闲暇时间,我还可以和师兄一起养养兔子种种花吗,在月下散步片刻……咳。”叶惜声轻咳一声,“扯远了。”
“另外,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我师兄去哪,而是应对盛华宗的人。”叶惜声指尖在桌面轻叩了一下,“他们觉得我师兄越狱了,需要一个交代,谁能给出这个交代?”
“相比之下,我就是最好的交代。”
“昨晚我和花师兄现身狱中时应该也被人看到了,定会有人把矛头指到我们身上,与其想办法摆脱询问,不如顺水推舟。”
“你们就说,是我带走了宋怜舟,并且叛出了宗门。我的所作所为与沧翎宗没有任何关系,一切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
“……”
叶惜声的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众人面色各异,都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做出这个决定,就意味着叶惜声和宋怜舟将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但是他们只有两个人。
但他们分明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他们想拒绝却也找不出更好的说辞,不这样的话,又有什么办法呢?
见没人说话,叶惜声就当他们全都默认了,点了点头:“行,那就按照我说的来。”
他打开茶杯把玉陵春放了出来,玉陵春扑扇着翅膀飞到他肩头,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喂,姓叶的,你真的想好了?”
“这有什么想不好的,”叶惜声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能带着师兄一起隐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玉陵春只当他是在强行找借口,便道:“不要害怕寂寞,本楼主会经常来看小美人儿的……呃,看小美人儿和你的。”
叶惜声:“心意领了,人就算了。”
玉陵春:“?”
月西楼揪着折扇,道:“我也想来……阿舟现在这样我不放心……”
李为生和李霓裳也向叶惜声投去了渴望的目光。
叶惜声便道:“这样吧,我给诸位画几张传送符,等我在我的住宅中布下传送阵的一端,各位就可以直接通过传送符直接来了。”
这些都是宋怜舟的朋友,也都是很关心他的人,所以叶惜声也不会把他们当外人。
“那我也要!”绯依立刻道。
叶惜声花了一点时间画符并且分给了大家之后,众人便在沉沉的夜色之中互相告别,怀揣着同样沉甸甸的心事奔赴了不同的方向。
*
山上的宫殿叫惜舟宫,那么这座山便也叫惜舟山。
叶惜声已经好久没回来了,之前把这片山脉划为自己的地盘,只是觉得这里偏僻无人,很适合隐居。
现在,他动作轻柔地将宋怜舟放到了床榻上,撑着脸看他的侧颜。
四周安静地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对“家”没什么概念,先前也并不把这里当作他的家,只是把惜舟宫当作一个睡觉和思念宋怜舟的地方。
只有现在,他才真正的有了回家的感觉。
原来,宋怜舟就是家。
叶惜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取出了凤凰神火的火种,催动火种,温暖又柔和的火焰很快便缠绕到了宋怜舟身边。
他的凤凰神火不会损伤宋怜舟的身体,而将他体内的烬灭炼化。
不过这次的烬灭和他上一世见过的不太一样,他不知道他的火现在还能否彻底杀死烬灭,这个过程又需要多长的时间,但只要能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烬灭都是好的。
正凝神思索时,忽然有一个傀儡侍从叩了叩门:“主上,山下有一人求见。”
怎么刚回来就有人要见他?叶惜声皱了皱眉:“何人?”
“姓顾。”
叶惜声心中有了猜想,来到山下时,果然见顾卿辞站在不远处。
顾卿辞显然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这里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衣摆还沾着灰尘。
“阿舟怎么样了?”这是他问的第一句话。
“师兄睡着了,掌门放心,我可以炼化师兄体内的烬灭。”
顾卿辞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而立,无言静默了半晌,顾卿辞忽然道:“你我应该都清楚,烬灭是什么样的存在。目前被其侵染者无一人生还。”
“我们都知晓那个最坏的结果,只是无法接受。”顾卿辞看上去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孩子,若真有那么一天到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阿舟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叶惜声沉默下来。
见他的样子,顾卿辞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夜之间,自己的两位徒弟遭此剧变,顾卿辞从来没感到这么无力过。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紧紧抓住还活着的人,他们都无法再承担失去的后果了。
思及此,尽管很不忍心,但他仍旧问出了那个问题:“阿舟……还有多久的时间?”
风声渐起了。
顾卿辞等着他的回答。叶惜声有半晌没说话。
片刻后,他转头望了望山巅的惜舟宫,只道:“我会护他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