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绯依最听不得别人别人说宋怜舟不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青邈攥紧手中的剑柄,压抑着火气道:“我说,血口喷人也要有个度吧?!”
看守弟子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推理中,往人群中躲了躲,还在理直气壮地问:“你又不是成日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你又怎么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反正比你知道的多!”绯依气急,拎起鞭子就要上前。
鞭子即将脱手的瞬间,凌空出现一道灵力将她的力道化开,轻飘飘地拖着鞭子的尾端送了回去。
顾卿辞的声音自人群后方传来:“绯依,不得无礼。”
绯依不情不愿地收回了鞭子,哼哼唧唧地小声道:“师尊为什么拦我……”
人群纷纷转头望去,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的两个人:顾卿辞,以及盛华宗的宗主。
“师尊。”沧翎宗弟子唤道。
“拜见师尊\/宗主。”盛华宗弟子纷纷行礼。
段晓见能主持公道的终于来了,连忙急急上前:“师尊!你快下令让弟子把这个杀害了师兄的人拿下!”
盛华宗宗主伸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为师知道,此事为师已经和顾掌门商议过。”
自己的大徒弟突然间被不明力量控制,闯出了祸端,又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盛华宗宗主焦头烂额,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偏偏此事涉及到的另一个人是沧翎宗宗主的大徒弟。
沧翎宗和盛华宗同为五大宗,需要极为谨慎地处理宗门之间的关系,至少不能闹到明面上撕破脸。
更何况事情传出来不久后,听到风声的顾卿辞就率先找上了他,愿用自己的全部名誉和掌门之位做担保,宋怜舟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并且顾卿辞提出来的方案,他也可以接受。
但是盛华宗宗主道:“我和顾掌门商议过后认为,此事仍有蹊跷,还需几日调查。”
一听这话,绯依等人均叹了口气。
段晓顿时急了:“师尊!”
“但是,”顾卿辞蓦地开口,“宋怜舟身上的疑点也未能完全排除,未免再生事端,接下来便将宋怜舟移交苍山玄台天牢内,由盛华宗派人看官,随时提审。”
这算是双方都各退了一步了。
段晓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但仍旧觉得不满意,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绯依则是有些着急:“师尊!师兄他怎么会……”
“阿舟,”顾卿辞打断了他的话,看向被沧翎宗众人围在中间的宋怜舟,“这样的安排,你可有异议?”
宋怜舟摇了摇头:“没有,弟子愿意接受师尊的安排。”
他心底非常清楚,这已经是顾卿辞权衡之下做出最好的决策了。
绯依和青邈他们都可以不问缘由、毫无顾忌地偏袒他,只有顾卿辞不行。
因为顾卿辞是掌门,多少道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做事必须滴水不漏,否则难免落人口舌,连带着影响整个沧翎宗的声誉。
反正他身子正不怕影子斜,此事并非他所为,他就不怕被调查。
“师兄……”宋怜舟听到叶惜声有些担忧地唤他,握住了他的手,“你的病都还没有完全好。”
宋怜舟摇摇头:“没事,我有分寸。”
叶惜声自然也是知晓宋怜舟为何做出这个决定的,所以纵使心疼,他也没多说什么。
在盛华宗宗主的组织下,一行盛华宗弟子将宋怜舟押送到了苍山玄台的囚室内。
他的囚室被安排在了整座天牢的最深处,在他住进来之前似乎还有人打扫过,还算干净整洁。
“进去吧你。”盛华宗弟子将宋怜舟狠狠推进了囚室内,哐当一下关上了门,铁门碰撞的声音传入幽深的走廊中,又撞出阵阵回音。
宋怜舟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跌进囚室内,手上和脚踝上的锁链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他还有点没适应行动被限制的感觉,只得慢腾腾地挪到床边坐下。
环境虽然不差,但是空气中的味道还是有点难闻。宋怜舟掩住口鼻,下意识地就想要召来清风吹散身边的这些味道。
然而一两秒过后,四周毫无反应。
宋怜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之后,有些哭笑不得。
差点忘了,他已经用不了灵力了。
之前面对着盛华宗众人也是这样,他第一时间想要唤出奈何,手中却仍旧是空荡荡的。
看来,还得一段时间适应普通人的生活才行。
宋怜舟想着言梓奚的事情,却因为没有头绪,想着想着便发了一会儿呆。感到有丝丝寒意涌上来,他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这披风是叶惜声特意给他系上的,上面应该还有灵力。宋怜舟将脸埋进披风上毛茸茸的领子里,顿时就感觉被一阵阵暖意包裹。
暖烘烘的温度让他渐渐泛起了困意。
他自昏迷中醒来之后精神还不太好,紧接着便生了事端,让他精神紧绷了一晚上,此刻难免有些疲惫,他干脆裹着披风,钻进被子中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时,看守弟子已经将饭菜送了过来,其丰盛程度绝对不是天牢中的标准。
沧翎宗众人在外面显然担心得不行,方方面面都给他打点到了极致,生怕他受到一丁点儿委屈。
在饭盒底下摸出叶惜声,绯依还有青邈给他写的字条时,宋怜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总之他在囚室中度过了宁静的一天。
又到了晚上,宋怜舟缩在披风里,无聊透过囚室的窗户数着外面的星星。
正当他数得昏昏欲睡之时,囚室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哒,”一下。“哒,”两下。
脚步声不急不缓,在安静的天牢内格外清晰。
整座天牢只关押了他一个人,这里又是天牢最深处,脚步声的主人只可能是来找他的。
但是绯依在纸条中吐槽过盛华宗的人根本不放他们沧翎宗的人进去看他,那么现在这个人又是谁?抱着什么目的?
宋怜舟的脑海里一瞬闪过许多可能性,他慢慢转过头,紧盯着囚室外的一片黑暗。
“哒,哒,哒。”
脚步声逐渐清晰。
浓稠的黑暗涌动起来,宋怜舟能察觉到有人在缓缓靠近,然后,从阴影中现身。
墙上的烛光将来人照亮,宋怜舟看清了:这是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微微垂着头,宽大的兜帽将他的面容完全罩住。
他停在了囚室外几步之外,没说话,宋怜舟便也先静观其变。
一丝诡异的寂静弥漫在两个人中间。
过了片刻,兜帽下的人发出一声轻笑:“这种时候了都没办法看到你狼狈的样子啊……大师兄。”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黑色衣袍之下漏出一截雪色的衣摆,上面赫然绣着几朵梅花。
宋怜舟的瞳孔微微睁大了一瞬。
一时间他脑中闪过许多画面,然后被一条线串在了一起。他先是错愕,然后转变为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最终他也轻轻笑了声。
“原来是你,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