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怜舟众目睽睽之下陷入了昏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叶惜声第一时间冲上前接住宋怜舟倒下来的身躯,惊觉怀里的人儿浑身冰冷,瞬间更加惊慌,颤抖着声音唤道:“师兄!师兄!!”
宋怜舟倒在他怀中,紧紧皱着眉,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只余额角渗出丝丝薄汗。
“让开,让我看看师兄!!”
台下的沧翎宗众人也焦急地上了擂台,绯依更是跑在最前面。
叶惜声半蹲下身,扶着宋怜舟平躺下来,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侧了侧身,让绯依为宋怜舟诊断。
绯依急急忙忙地转过宋怜舟的手腕,刚探了一下他的脉象,表情就猛得一变:“我怎么……感受不到师兄身上的灵力波动了?”
此话听得众人更是面色一变。灵力波动消失,意味着修士失去了全部的灵力,这对一个普通修士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更别说是对满身傲骨的宋怜舟了。
青邈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该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绯依抿了抿唇,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此时此刻,她甚至更希望是自己学艺不精,才导致的判断失误。
“我来看看。”花作酒面色沉沉,显然也是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性。
他抬手放在宋怜舟心口,掌心底下泛出点点绿光。
“阿舟体内的灵力很乱,丹田浑浊,经脉於堵……等等。”声音戛然而止,花作酒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每多说出一个字,众人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顾卿辞和几位掌门将场中其他人疏散走后便急匆匆赶来,便见自家徒儿们一个个脸色都极其难看:“怎么了,阿舟怎么样了?”
“……师尊,”花作酒嗓音轻轻颤了颤。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根本难以开口说出接下来的话。
“阿舟的经脉全都被毁了。”
经脉尽毁,他的一身修为全部作废,宋怜舟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什么?!”绯依率先叫出声,同一时间叶惜声猛地扭过头,目光如刀子般投向一旁的烬灭。
烬灭被看得一激灵:“干、干什么?”
叶惜声冷声道:“你对我师兄做了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审问又愤怒的视线立刻齐刷刷地射向了烬灭。
“你们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吧?”烬灭简直想为自己击鼓鸣冤,他连连摇头,“不是我!刚才从幻境中出来的时候他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后来突然就晕了,在此期间我可是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叶惜声纹丝不动,手底下已渐渐积蓄起灵力:“谁知道你对我师兄做了什么,毁了我师兄的经脉……”
“喂喂喂你别给我乱定罪名啊,这明明和我一点关系都没……别动手!救命啊救命啊!”
烬灭惶恐地往后缩了又缩。
“叶小兄弟,别冲动。”花作酒一只手按在叶惜声肩头,摇摇头道,“他的身体毕竟是言梓奚的。留着他,我们还有用处。”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了我师兄,我定要让他千刀万剐!”绯依恶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鞭子,威胁般狠狠瞪了烬灭一眼。
“先把阿舟带回去休养。”顾卿辞蹙着眉,“为阿舟修补经脉之事,我来想办法。”
青邈道:“我之前也在看到过温养经脉的法子,我去找找!”
“青邈师兄,我和你一起去。”梅在雪道。
众人纷纷确定好了自己要做的事,之后一部分将宋怜舟送回房内,另一部分人押着烬灭去了大牢。
房间内,花作酒和绯依留下来再次为宋怜舟仔细检查了一番身体。
“似乎是一种……有侵蚀效果的毒?”绯依愁得揪了揪自己的辫子,“我炼了这么多毒,还从来没见过这种……”
花作酒在一旁翻着书:“师妹你来看看,和这个是不是很像?但还是有些不一样……”
绯依和花作酒一边商量着,一边离开房间前往炼丹房。
房间内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叶惜声缓缓走到了床榻边,半跪下来,执起宋怜舟的一只手贴在脸侧。
他看着宋怜舟的紧闭的双眸,眉目间满是忧愁。
*
苍山玄台底下的囚牢内。
浑浊的空气中混杂的潮湿腐烂的气味,昏暗的走廊透不进一丝光亮,只有墙壁上燃烧的火盆能勉强照亮一方天地。
漆黑的铁栅栏映着一点橙黄的烛光,鬼火般时不时轻轻颤抖一下,更添几分阴森诡谲。
牢房内的烬灭靠着墙坐着,百无聊赖地抖着腿,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哒,哒”
牢房外传来谁人的脚步声。
烬灭停止了抖腿,疑惑地朝外看去,见牢房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青衣人,上半身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
“刚才不是已经审过一遍了吗,还来?”烬灭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我都说了,你们杀了我呗,反正我和他同生共死。”
青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紧接着,一种熟悉的同类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开。
烬灭愣了愣,有些惊讶:“你……你也是烬灭?”
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面前的人:“你是哪一支?”
“认不出我?”青衣人嗓音温润地开口,威压却是在一瞬间散开,吓得烬灭立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半跪在地,不住地磕头。
“主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位大人不是久居金戈城不出吗?
烬灭心下惊慌,只敢哆哆嗦嗦地垂着脑袋磕头,等着青衣人再度开口。
但他用力磕了半天,都没等来青衣人叫停的话。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自作主张地停了下来,抬起头,露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主上,您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青衣人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但是烬灭能感觉到对方冰冷的视线正在看着他。
烬灭不知主上为何这样,只是心底突然泛起一阵惊慌。
良久,面前的青衣人终于冷冷地开口:“救你?”
烬灭陡然一僵,脊背顷刻间冒出冷汗:“主、主上?”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高高在上的语气,宛如上位者正看着路边一条濒死的狗,“那些回忆是他心中最深的疤痕,你知道我曾经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哄得他忘记这些痛苦的过去么?”
“但你却将这些伤疤再次血淋淋地揭开来给他看。”
“你,该死。”
烛火似乎明亮了一些,阴影之下的男人微微朝前走了两步,露出一张——
与宋怜舟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