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怜舟的手触碰上他的脸颊的时候,叶惜声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贪恋他掌心的那份温暖,又怕自己要是轻轻一动,这份温暖就要变成蝴蝶一般飞走了。
在曾经设想过的无数次与宋怜舟重逢的场景内,他也设想了无数种宋怜舟可能会说的话。
可能已经把他忘记了,礼貌又疏离地问:“你谁?”;可能会怨恨他惹事,害的他要代为受过;可能会觉得他是一个灾星,从此与他形同陌路;可能皱着眉呵斥他抱怨他;可能已经心灰意冷,只对他留下一句:“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宋怜舟想怎样打他骂他都无所谓,甚至不喜欢他了也无所谓。只要宋怜舟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他面前就好。
他会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剖给宋怜舟看,让他感受到被爱着是什么感觉。
叶惜声早就做好了师兄可能会生气会冷淡的种种心理准备,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像现在这样的情景。
宋怜舟先是轻柔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忧虑地看着他,将他脸上的水汽擦去,问他怎么淋雨了。
叶惜声不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一声熟悉又温暖的“阿声”了。
久到让他的灵魂都有一丝恍惚,然后从心底泛上来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
正愣神间,他忽然感受到脸侧的那片温暖要离开了——宋怜舟想要收回手。
他心里蓦地一慌,一阵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也顾不得身上还是湿濡一片,抬手就将人猛地一拉,拉到自己怀中。
紧紧收拢手臂,将宋怜舟整个人锁在自己怀里。
此刻叶惜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行,师兄不能走。
他好不容易才等来他的。
宋怜舟被猝不及防地用力抱住,微微睁大双眼茫然了一瞬,然后便感觉到面前的叶惜声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怎么了?”宋怜舟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是不是觉得冷了?你先松手,我去给你拿毛巾。”
叶惜声摇摇头,垂下脑袋靠在宋怜舟颈间,闷声道:“师兄,要不你还是骂我吧。”
宋怜舟要是再说下去,他就要当着他的面掉眼泪了,那要是被师兄看到也太丢脸了。
他曾走过刀山火海,也曾掉下过万丈深渊,不管身体上有多么伤痕累累,精神上有多么绝望痛苦,都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但他现在什么伤都没有,仅仅是站在宋怜舟面前,听着他说话,叶惜声就忍不住想要掉下眼泪。
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只凭短短几句话就可以击碎他的心理防线。
他其实更宁愿听到宋怜舟骂他两句,说他为了他吃了多少的苦,这样他心里还好受一点。
但宋怜舟偏偏还是像以前一样,轻柔地和他说话,第一反应就是来关心他,就这样轻易地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他觉得,他要怎么样才能配的上那么好的师兄。
宋怜舟感觉到叶惜声发间冰凉的雨丝扎在了自己脖颈处,还有些痒痒的,忍不住向后微仰了一下脖子,却被叶惜声得寸进尺地埋地更深。
他不得已停住了动作,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奈道:“我为什么要骂你?”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难道叶惜声真的有什么字母倾向?
不行,他必须把他掰回正路上。
“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了知道吗?”宋怜舟严肃道。
听到了熟悉的教训般的语气,叶惜声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顺从地“哦”了一声。
“好了松手,我去给你拿毛巾和干衣服,再这样下去当心染了风寒。”
宋怜舟挣了一下,没挣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反而缓缓收的更紧了,几乎是将他整个人紧紧扣住了。
手臂炙热的温度透过被打湿的布料传递到他的腰间,宋怜舟却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都要烫到了一般,烫的他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叶惜声的后背:“阿声,你……”
“师兄,再让我抱一会儿吧。”
沉闷的声音传到他耳边,带着浓浓的委屈:“我很想你,师兄,我真的很想你。”
“你这一年以来都去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脖颈处忽地感受到一阵滚烫的热意,宋怜舟意识到叶惜声是哭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叶惜声。
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有脆弱展现在他面前,也毫无保留地……向他展示了汹涌的思念和炙热的情感。
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了半晌,直到感受到身前的叶惜声终于平静了一些,他才终于拼拼凑凑出一句话:“我……我醒来后就给宗门传信报了平安,让你们在宗门内等我回去就行了啊,阿声你怎么来找我来了?”
叶惜声吸了吸鼻子:“我脱宗了,现在已经不是沧翎宗的弟子。不过,师兄会永远是我的师兄。”
“你脱宗了?!”宋怜舟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为什么?谁干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是我自请离宗的,我害师兄为我受刑,生死未卜……”叶惜声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所以我……无颜再面对掌门,和其他师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