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卯时三刻,相国寺的晨钟裹着血腥味撞碎薄雾。苏晚的银香囊剧烈发烫,香雾凝成血色符文,直指钟楼顶端。裴砚的镣铐划破晨雾,六指扣住钟壁凸起的星纹,却摸到一手粘稠——新铸的梵钟表面,暗红液体正顺着西夏文咒文缓缓流淌。
“这不是血。”裴砚刮下一抹液体凑近鼻尖,瞳孔骤缩,“是混着龙涎香、朱砂和...人脂的蜡油。”话音未落,钟内突然传来孩童嬉笑,十八声脆响震得钟身龟裂,青铜碎片如雨坠落,每片都刻着贡院考生的生辰八字。
沈墨举着星陨玉佩冲入钟楼,玉佩表面浮现出与钟身咒文相同的纹路:“昨夜贡院地底的雷魇珠气息,应该就藏在这钟的铸造材料里。”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碎片,突然指着一片残片上的瘦金体字迹,“这个‘赝’字...和我在密阁找到的《元佑党人碑》拓片笔迹一模一样。”
钟楼暗处传来机关转动声。裴砚的镣铐闪电般缠住角落立柱,整面墙壁轰然翻转,露出后面的青铜祭坛。祭坛中央摆着十八个青瓷盏,盏中浸泡着戴着傩面的头颅——正是昨夜贡院消失的考生。每个头颅的眉心都嵌着枚青蚨币,拼凑出一幅残缺的汴京舆图。
“小心!”苏晚甩出银针组成防御网,却见祭坛四角的烛台自动点燃,幽绿火焰中浮现出五国城祭司的虚影。虚影开口时,声音竟与沈二公子如出一辙:“双生子,你们以为解开‘赝品’的秘密就够了?”祭坛突然下沉,露出通往地宫的阶梯,深处传来瓷器摩擦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傀儡正在苏醒。
沈墨握紧玉佩,指向阶梯尽头:“舆图上缺失的部分...是沈府别院。看来我那失踪的弟弟,早就在用‘赝品状元’的身份,为五国城筹备着更大的阴谋。”他话音未落,地宫深处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一道青铜巨门缓缓升起,门上雕刻的不是佛像,而是十八个戴着傩面、手持《论语》的判官。
裴砚的六指按在巨门凹槽处,星渊核心与门环产生共鸣。巨门开启的刹那,一股带着腐臭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只见地宫深处,数以百计的“人烛”整齐排列,每个烛芯都用考生的长发编织而成,而烛台底座,竟是用贡院石碑改制的。
“这是五国城的‘无间炼魂阵’。”苏晚的银香囊疯狂旋转,香雾凝成五国城大祭司的虚影,“他们要用科举士子的魂魄,为星渊裂缝中的混沌核心提供祭品!”话音未落,祭坛上的青瓷盏突然炸裂,浸泡其中的头颅睁开双眼,齐声发出尖锐的嘶喊:“赝品已死,真身何在——”
地宫顶部开始坠落燃烧的青铜傩面,裴砚拉着苏晚冲向巨门:“沈府别院!必须赶在他们启动下一轮‘傩宴’前,找到真正的星渊之钥!”而此时的沈府别院,正有无数青铜傩面从地底升起,组成巨大的“无间”二字,在血色晨曦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中】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三人冒雨赶到沈府别院时,朱漆大门虚掩,门环上凝结着暗褐色的血痂。沈墨的星陨玉佩突然发烫,映出地面若隐若现的脚印——那脚印竟在积水里泛起磷火,蜿蜒着通向府内祠堂。
裴砚刚跨过门槛,屋檐下悬挂的青铜风铃骤然作响。三十六只风铃同时翻转,露出内侧刻着的西夏文,拼凑成一道死亡谶语:「六指触阵,万魂噬心」。话音未落,地底突然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指甲缝里嵌着贡院考棚的木屑,指尖直指三人面门。
苏晚甩出银针,针尖却被手臂吸附,反向刺来。危急关头,裴砚瓷化的手臂燃起净化火焰,将鬼手烧成飞灰。然而灰烬落地后,竟重新凝聚成十八个傩面童子,嬉笑着扑向沈墨手中的玉佩。\"这些是被炼成邪祟的考生魂魄!\"沈墨咬牙将玉佩高举,星陨之力化作光幕,暂时逼退邪物。
祠堂的门突然无风自开,檀香味中混着刺鼻的尸臭。供桌上摆放着三十六具缩小的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考生姓名。裴砚用镣铐撬开最近的棺椁,里面躺着个蜷缩的蜡像——正是昨夜贡院自尽的状元郎,其心口插着的朱砂笔,笔杆刻着沈府的族徽。
\"这不是蜡像。\"苏晚银香囊的火焰照亮蜡像表面的纹路,\"是用活人炼制的尸蜡!他们的魂魄被抽离,困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祠堂墙壁上的《朱子家训》突然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符咒以朱砂书写,组成了五国城独有的噬魂阵图。
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祠堂地面裂开,露出通向地下密室的阶梯。阶梯两侧的壁灯亮起,昏黄的光线下,无数傩面面具镶嵌在石壁上,每只面具的瞳孔处都嵌着考生的牙齿。沈墨握紧玉佩,发现阶梯尽头的青铜门上,刻着与汴京皇宫密阁相同的星渊卦象。
\"父亲临终前说过,沈府祖先是星渊守护者...\"沈墨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这阵法...分明是五国城用来献祭的魔阵!\"他的话音未落,青铜门轰然洞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密室中央,沈二公子的尸体被铁链吊在祭坛上方,胸口插着半截雷魇珠残片,而祭坛地面,赫然用鲜血绘制着完整的星渊七器方位图。
裴砚的六指刚触到祭坛边缘,整座密室突然开始倾斜。墙壁上的傩面活了过来,张开獠牙咬住三人脚踝。苏晚的银香囊炸成碎片,香雾化作无数银针,却在触及傩面的瞬间熔成铁水。沈墨将玉佩按在祭坛凹槽,星陨之力与雷魇珠残片产生共鸣,照亮了墙壁上的血色留言:「赝品已死,六指当祭,星渊重器,唯血可启」
密室顶部开始坍塌,裴砚拉着两人冲向出口。逃跑途中,苏晚瞥见祭坛角落有个眼熟的青瓷盒——正是玉簟秋妆奁里藏密信的那只。她冒险抓过瓷盒,却发现盒内装着的不是信件,而是枚刻着\"无间\"二字的青铜钥匙,钥匙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下】
青铜钥匙刚入手,苏晚便感觉掌心一灼,细密的血纹顺着纹路爬上手腕。祭坛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沈二公子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空洞的眼眶中涌出黑紫色雾气,凝聚成五国城大祭司的虚影。“来得正好,”虚影发出刺耳的笑声,“这把‘无间钥’,正缺双生子的血来唤醒!”
裴砚的镣铐如灵蛇般缠住沈二公子的尸身,却被雾气腐蚀出焦黑痕迹。沈墨的星陨玉佩泛起刺目光芒,强行压制住邪雾:“别碰钥匙!这是五国城用来打开星渊裂缝的...”话未说完,密室四壁的星渊卦象突然流转,青铜傩面纷纷脱离墙壁,组成巨大的锁链将三人困住。
苏晚咬牙将银针刺入掌心,鲜血滴在钥匙上的刹那,整座密室剧烈震动。钥匙化作流光没入地底,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深处燃烧着的青铜祭坛。祭坛中央,一个与裴砚六指形状相同的凹槽正在汇聚血色光芒。“原来如此,”裴砚突然冷笑,“所谓‘六指当祭’,是要用我的手打开星渊封印!”
就在傩面锁链即将收紧的瞬间,沈墨将玉佩狠狠砸向祭坛。星陨之力与血色光芒相撞,爆发出的冲击波震碎了所有青铜傩面。苏晚趁机甩出最后几根银针,钉入墙壁上的噬魂阵眼,符咒发出刺耳的尖啸,开始寸寸崩解。
“想逃?没那么容易!”大祭司的虚影融入沈二公子的尸体,尸身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既然你不肯自愿献祭,那就让整个沈府为你陪葬!”话音未落,沈府别院的地基开始下沉,地下水裹挟着腐臭的尸骸喷涌而出,墙壁上渗出诡异的绿色荧光——那是五国城特有的“蚀骨磷”,所到之处,砖石瞬间化为齑粉。
裴砚抓住苏晚的手,将星渊核心的力量注入镣铐。金色火焰与银色流光交织,在地面烧出一条逃生通道。沈墨紧随其后,手中玉佩的光芒却越来越弱。当三人冲出沈府的刹那,整座别院轰然坍塌,掀起的气浪中,裴砚瞥见地底深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漕帮老吏的尸身竟端坐在青铜晷上,手中握着半卷写满西夏文的《天圣令》,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暴雨冲刷着三人身上的血迹,苏晚摊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六指形状的灼伤。远处相国寺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钟声里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尖啸,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封印正在松动。裴砚望着沈府废墟,六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祭坛凹槽的形状:“他们在一步步引我入局,而那个所谓的‘赝品’真相,恐怕只是更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沈墨捡起玉佩残片,上面浮现出新的星图:“下一个目标...是京郊义仓。那里储存着当年铸造《元佑党人碑》的剩余石料,或许能找到破解星渊封印的关键。”他的目光转向汴京皇宫,“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弄清楚,皇室究竟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夜色中,汴京某处暗巷,戴着青铜傩面的神秘人将裴砚等人逃离的画面绘成密信,信末印着的青蚨图案边缘,泛起诡异的蓝光。而在皇宫深处,郓王把玩着与沈二公子尸体内相同的雷魇珠残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无间宴,终于要进入高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