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雪宗规矩都忘了吗?”
江宴辞语气淡淡,脚步慢了下来却久久不见身后那人走上前来与他并肩,忍住想转身的欲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沐雨从与他并肩变成了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若那事没有发生,他们会不会……江宴辞伸手按住太阳穴,明明是沐雨先违背了他们的约定,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宗主恕罪”
沐雨压下喉咙里的痒意,不想去解释郑州的事,或许这人根本不在乎自己和谁来往,只是在清河仙尊那受了气没处撒罢了。
江宴辞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沐雨会直接认错,原本想要嘲讽的话没了地说,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哽的难受。
又是一阵风吹过,沐雨终是忍不住咳了一声,这一咳就没了尽头,只觉得胸腔都泛着疼,
江宴辞略显慌乱的转身,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住佝偻着身子的人,想到什么手却僵硬的停在空中,不过一瞬便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看着人咳的眼眶都红了,江宴辞放缓了语气,
“这个月的药吃了吗?”
沐雨点头,
江宴辞目光落在那柔顺的银发上,眼底情绪复杂,又是一阵沉默,久到沐雨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听见一句
“少与那人来往,若是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我绝不会饶你性命。”
江宴辞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胸口上的伤隐隐作痛,好像在提醒着他面前这人曾经是怎么背叛他的。
“是”
沐雨应道,
江宴辞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着一股气,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那句早点回去休息绕了几转还是没说出口。
看着那抹黑色身影愈行愈远,直至拐角处消失不见,才猛的弯下腰,吐出一大口鲜血,月色下脸色白的吓人,手指紧紧抓着一旁的柱子才能站稳。
沐雨一直没动,久到因为弯腰的姿势腰上传来酸疼,才将目光移向溅落一地的血,眼里一阵死寂,如果江宴辞知道他快死了会不会不这么恨他?
……
“师尊,您嘴怎么了?是不是上火了?这华悦城什么都好,就是吃食大多辛辣,容易上火,师尊可需要降火的药?”
纪宁嘴上赫然一个大燎泡,
闻言洛清槐面上不显,心跳却加快了,放下下意识想要伸手挡住嘴的手,
“无碍,为师有药。”
纪宁“哦”了一声也没再开口,看向旁边抱着手臂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玄冥时带了丝埋怨,这玄冥也太不会照顾人了,不知道师尊吃不得辛辣之物吗?
“师伯,您是怎么认识圣雪宗宗主的啊?”
郑州好奇
洛清槐下意识看了玄冥一眼,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想到昨夜的场景,
“咳,以前师父带我去圣雪宗住过一段时间。”
“哦哦,师伯,那你以前见过沐兄吗?”
“见过两次,他是圣雪宗大祭司的儿子”
但沐雨的变化太大了,以至于上次在孤云山自己都没能认出来。
闻言郑州笑了两声,
“没想到我沐兄在圣雪宗官还挺大的,不过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吗?”
洛清淮闻言愣了一瞬,摇了摇头,遥远的记忆涌上心头,风光绰约的少儿郎,圣雪宗的天之骄子,怎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按理说江宴辞上位后沐家只会风光更盛才对。
郑州叹了口气,江宴辞一看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也是可怜他沐兄了。
“清河仙尊,江宗主请您去观星亭一叙。”
一小厮进来禀报。
“观星亭?这郑坤还真是狗腿,连百花山庄圣地都让江宴辞进去。”
郑州嗤道,
洛清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抬眼看玄冥
“在这儿等我”
想到昨夜的事玄冥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若是这时候再不听话小仙君真会打自己的。
“好”
少见的乖巧,洛清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意识到纪宁他们还在忍不住红了耳朵。
纪宁他们默契的集体转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
“清槐哥哥,你来了,喝茶吧,高山仰雪,你以前最喜欢的。”
江宴辞亮着眼睛,
洛清槐看了一眼,没伸手去接那杯茶,
“江宗主找我是想说什么?”
江宴辞的眼睛顿时黯了下去,
“清槐哥哥,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生分吗?为何当了宗主后所有人都变了?”
江宴辞垂下脑袋,语气闷闷的,原来站的太高了身边是没有人的。
想到以前总跟在自己身后的身影,洛清槐叹了口气,
“江宴辞,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江宴辞僵了一瞬,是啊,这不是他想要的吗?站在最高处,接受所有人的跪拜,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可怜虫了。
“这次你们下山所为何事?”
看着人瞬间惨白的脸色,洛清槐到底还是换了话题,
“我们收到了郑坤的来信,说火离一族后人仍留有后人。”
洛清槐皱眉,
“圣雪宗何时管过这种事了?”
江宴辞有些心虚,
“以前不管,但火离咒乃上古凶咒,若放任不管恐引起大乱,我这才来看看。”
其实只是听说洛清槐在这儿才来,至于火离咒什么的,江宴辞根本没放在心上。
洛清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敲动,江宴辞知道这是他在思考的表现,一时很是怀念。
郑坤究竟为何要大幅散播火离一族后人的消息?洛清槐始终没有思绪,只得作罢,想到刚才郑州的话,开口问道
“沐雨他身体为何会这般?”
洛清槐没错过江宴辞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意,
“在大战时伤了根基。”
江宴辞移开目光道
洛清槐闻言不语,前任圣雪宗宗主滥情,儿女众多,唯有江宴辞是与外族人所生,是以最不受宠爱,活的可谓十分艰辛,宗主之位他也最没有可能,偏偏,在圣雪宗举足轻重的大祭司会支持他。
而沐雨则是大祭司唯一的儿子,受尽磨难的天潢贵胄与惊才绝艳的少祭司,两人登上了圣雪宗的最高峰。
“你收敛一下脾气,多照顾他一点”
洛清槐轻声道,昨日见沐雨的状态似乎比上次更差了,
江宴辞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瞬,另一只手用力按着才稳住,注意到洛清槐眼里的深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好像要永远的失去什么了。
……
沐雨进来时便看见江宴辞垂眸,本来不想来的,可其他人都说宗主这些天脾气越发古怪,谁也不敢上前来,说他好歹和宗主一同长大,宗主会念着几分薄面的。
沐雨闻言勾了勾嘴角,脸上却没什么笑意,相比旁人,或许江宴辞更厌恶自己。
“来了?”
沐雨走过去才闻到浓烈的酒气,几个空瓶散落在地上,江宴辞手中还有一瓶,也不知喝了多少。
沐雨费力把人拉起来后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这副身体是越来越没用了,正想随意找张床榻把人安置好,
江宴辞盯着眼前的脸,不知发什么疯一下凑了过去,
“你做什么?”
沐雨被他的靠近吓了一跳,瞬间向后倒去,江宴辞醉了反应倒也挺快,连忙揽住人的腰,但到底是醉了,脚上虚浮,跟着一块儿倒了下去,
后背磕在地板上,沐雨脑袋晕了一阵
直到嘴唇上传来刺痛时才回过神来,巨大的震惊让他的脸染上几分薄红,江宴辞近在咫尺的五官让他心脏剧烈加速,坏了,不会今天就是死期吧?
沐雨想把人推开却使不上什么力气?身上的人不得章法的乱啃,沐雨疼的吸气,江宴辞这是做梦把他当成猪蹄了吗?
手摸到怀里的一个硬物,想着先把人砸晕算了,反正这人喝酒断片,醒了也不会找自己麻烦,
“阿雨”
脖颈被不轻不重的蹭了一下。
手里的硬物“嘭”的砸到了地上,沐雨的心脏像是碎成渣后又被不停的翻搅,无止尽的疼。
眼睛变得模糊,看不清面前锋芒毕露的宗主,好像抱着他的是从前那个会小心翼翼的问他可不可以陪他一起过生辰的江宴辞。
“阿雨,别哭”
眼泪被轻柔的擦去,
沐雨轻声道,
“江宴辞,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