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佑这一巴掌没收力,程轴垣脑袋向一旁侧了一下,左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
郑天佑恶声道
“放肆,狗东西,哪轮得到你来心疼本少主?”
程轴垣眸光顿时沉了下去,有时候这小少爷的脾气是真的让人厌烦,但在看见他浑身细细的颤抖以及溢出来的哭腔时,程轴垣心脏还是不可抑制的慢了一拍
“看什么看,滚回去”
郑天佑见人一直盯着自己,眼神跟要发疯的饿狼一样,明知道程轴垣不敢对他怎么样,但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
扬起手刚想再给人一巴掌,豆子大的泪滴突然就砸在了地上的纸钱上,灵堂寂静,是以这声音格外明显 。
郑州一时愣住了,手僵在了半空中,不知是该继续打人还是擦眼泪。
两人面面相觑,程轴垣叹了口气拿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刚才不是还挺凶的吗?哭什么?”
郑天佑吸了一下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就算要哭也不能在狗东西面前,但或许是因为这些天的压抑,一时眼泪非但没收回去,反而越流越凶,把手帕都浸湿了。
郑天佑一把抢过手帕,随意的在脸上擦了几下,狠狠的把手帕甩在程轴垣脸上,都这样侮辱他了总该走了吧。
比手帕先来的是晚香玉的香气,程轴垣呼吸忽的重了一分,看着脸上遍布泪痕的小少爷,将人拉进了怀里,还拍了拍背。
“放……放肆,你做什么?”
披风掉在了地上,沾上了不少香灰,但两人都没去管。
郑天佑脑子糊涂了,居然凑在程轴垣脖子处闻了闻,没喝醉啊,僵硬的身体被一抹温暖裹了起来,郑天佑的手抬了几下,到底是没打下去,
眼睛落在后面的灵棺上,眼光又是一阵酸涩,再次开口带上了些鼻音
“程轴垣”
“嗯”
程轴垣感受到了脖颈处的湿润,好像连心脏都被烫到了,嘴巴动了动,安慰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程轴垣,我找不到凶手,我找不到凶手,怎么办?”
由于长时间没喝水,郑天佑的声音很是沙哑,
程轴垣眼神复杂,这是小少爷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示弱,他以前从未想过郑天佑会在自己的怀里流泪,他知道曲靖的死对郑天佑的打击很大,小少爷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
郑天佑抓紧了手里的东西,连那是程轴垣的衣裳都没意识到,
“程轴垣,你不是很有能耐吗?那就一定可以帮我找到杀害师……曲长老的凶手对不对,你帮帮我好不好?只要你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少主的位置甚至整个百花山庄,我都可以给你。”
郑天佑声音很小,似低语一般,将程轴垣的梦砸的稀碎,抱着人的手慢慢卸了力道,嘴角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自己在郑天佑心中就是这样的吗?好像一切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眼泪止不住的流,郑天佑沉浸在悲伤中,半点没意识到抱着他的人与他同样难过,
“你帮帮我,帮我找出那个人,我要杀了他。”
郑天佑语气里的恨意多的溢了出来,程轴垣的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眼眶通红,
“你要杀了他吗?”
“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郑天佑看了一眼灵棺,眼里闪过的是曲长老临终前的模样。
“如果他是有苦衷的呢?”
程轴垣的话几乎快被风给吹散了,就像他怀里抱着的人一样,永远握不住,晚香玉的香味太过浓烈,对于在黑夜中潜伏的人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郑天佑的声音突然变大,推开了他,将这些天唯一的温暖拒之门外,
“苦衷?难不成还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去杀人吗?就算是这样我也要他偿命。”
程轴垣将郑天佑眼里的杀意与偏执看在眼里,心脏好像被一把生了绣的刀慢磨,
郑天佑有些不自然的拉住他的衣袖,直了这么多年的腰好像突然就弯下了
“程轴垣,你帮我把那个人找出来好不好?就当我求你”
程轴垣觉得自己好像被钉在了原处,连灵魂都在悲鸣,
“好”
这声“好”字好像浸了很多人的血,多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郑天佑沉浸在浓厚的悲伤中,自己真的很没用,连报仇也要求着他人,还是……最瞧不起自己的人。
“多谢,等报完仇后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
郑天佑收住了眼泪,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骄矜的少主,不屑于把眼神投注在任何不相关的人身上。
程轴垣没应声,郑天佑也不再去看他,目光曲长老的画像上,真惨,一个爱自己的人都没有了,再也没人会在自己没达到父亲要求不允许吃饭时给自己塞糕点了,再也没人陪自己放风筝了。
那样的糕点新奇的糕点自己只吃过一次,曲长老说是异族的口味,只有那么一点,风筝也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好像总是这样,他想要的东西总是那么难求
……
“公子”
商九无声落地,瞧见自家公子怀里抱着少主时目光闪过一丝不赞成,
程轴垣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郑天佑,目光在那眼底青黑处多停留了一瞬,
“说”
“公子,我们的计划……”
“暂时停止,不许妄动,查清楚叛是谁。”
对上那双嗜血冰冷的眼眸时商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公子,除去曲长老对我们的计划有利无害,那人或许只是急功近利了些。”
厚重的压力传到商九身上,原本跪的笔直的他忍不住弯了腰,好半响才听程轴垣道
“商九,扰乱我计划的人便是叛徒”
“是,属下知错”
程轴垣抱着郑天佑离开了,商九跪在原处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很久,久到眼眶酸涩才垂下眼眸,他是怕公子会忘了最重要的事。
程轴垣把郑天佑轻轻的放在床榻上,看了几眼正要起身离开时感受到了一阵阻力,自己的衣袖被郑天佑紧紧的揪在手里。
无奈又坐了回去,睡着了的郑天佑格外乖巧,收起了白日里尖锐锋利的爪子,程轴垣忍不住伸手抚上人的脸颊,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仿佛被烫到般收回了手。
若是郑天佑此时睁眼,就会看清程轴垣像陈年老酒般浓烈的眼神,
程轴垣将郑天佑的手放进了被子里,看见郑天佑嘴唇翕动,发出一两个模糊的音节,目光落在那粉嫩的唇上,程轴垣还是没俯身去听
“抱歉”
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
程轴垣一步一步的向外走,灯火通明的院子在他看来是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