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慢慢皱起。
作为医生,她比谁都清楚这伤势的严重性,心脏附近的贯穿伤,失血量绝对达到了致死量,就算立刻送进手术室,存活率也不足三成。
可眼前这个人,虽然气息微弱,却实实在在地活着,伤口边缘甚至还隐约泛着极淡的光泽,虽然流着血,但却像是在缓慢自愈。
这确实不合常理。
“……有点道理。”
祁雨喃喃道,语气里的怀疑渐渐被动摇。
“这伤势,确实撑不了这么久。”
她抬眼看向祁方,眼神复杂。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祁方见姐姐松了口,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
“你是医生啊!你先帮他处理一下伤口行不行?那黑球说他是他们帝国的师长,肯定很重要,要是在我们这儿出了岔子……”他没说下去,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祁雨看着床上昏迷的陌生人,又看了看弟弟一脸恳求的模样,心里天人交战。
最终,她叹了口气,站起身。
“急救箱呢?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再说。至于外星人……我还得再看看。”
毕竟,这事实在太颠覆认知了——她当医生这么久,救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救外星人,还是头一遭。
“对了,那个黑球呢?”
祁方见姐姐脸上的怀疑淡了些,连忙出去将急救箱和黑球一起拿了过来。
“你看,就是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掌心的黑球突然轻轻一颤,表面泛起层淡蓝色的微光,竟慢悠悠地悬浮起来,离了他的手,在半空中打了个转。
“能量已达到最低阈值……”
黑球里传出机械的电子音,比之前的声线更显微弱,却清晰可闻。
智脑的载体也就是黑球,之前能量耗尽陷入休眠,但也没有闲着,休眠期间悄无声息地吸收着周遭一切能沾到的能量。
窗缝漏进来的月光、窗外掠过的风、甚至祁方揣着它时身上散出的体温,点点滴滴攒了许久,才勉强凑够了重启的底子。
祁雨眼睁睁看着黑球悬在半空,蓝光忽明忽暗,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握着急救箱的手指都收紧了。
这下,由不得她不信了。
而智脑刚苏醒,便像找准了目标的指南针,“嗖”地朝墙角的电源插座飞去。
没等姐弟俩反应过来,它表面弹出根细如发丝的数据线,“咔嗒”一声精准插进插口。
下一秒,房间里的白炽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光影在墙壁上晃得人眼晕。
“滋啦——”
一声轻响,灯光骤然熄灭,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不光是这间房,楼下很快传来邻居的惊呼声。
“哎?怎么停电了?”
“我家也黑了!”
“整栋楼都没亮了?”
祁方摸黑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向那黑球,只见它还插在插座上,表面的蓝光亮得比刚才足了些,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点“饱足”的平稳。
“能量补充中,当前获取效率……低。”
祁雨站在黑暗里,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只觉得这夜晚越发离奇了。
她侧头看向弟弟,声音压得极低。
“它……它把整个小区的电都吸走了?”
祁方咽了口唾沫,举着手机的手有点抖。
“看、看样子是……这外星人的东西,胃口也太大了吧?”
黑暗中,那悬在插座旁的黑球静静亮着,像颗偷喝饱了水的夜明珠,却没人敢再靠近。
谁知道它下一秒会不会把整栋楼的电线都给啃了呢?
“搞什么啊这是?大晚上的突然停电,物业睡死了吗?”
楼下传来邻居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有人还打开手机手电筒往窗外照,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
祁方家里,姐弟俩屏住呼吸,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盯着那枚还插在插座上的黑球。
“能量已达到基础医疗阈值,启动修复程序。”
电子音刚落,黑球便“嗖”地从插座上弹开,数据线瞬间收回,径直飘到黎阳床边。
下一秒,数道柔和的绿色光束从黑球中射出,精准地笼罩住黎阳胸口的创口,像层温暖的薄纱裹在伤口上。
祁雨下意识地凑近了些,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亲眼看见,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外翻的皮肉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一点点向内收拢,白森森的骨茬边缘泛起淡金色的光晕,肉眼可见地变得平滑。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拳头大的创口就缩小了一半,渗出来的血迹也慢慢凝固、结痂,最后化作淡淡的印记隐去。
更让她震惊的是,黎阳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破碎的衣服,也在绿光的映照下泛起微光。
破损的布料边缘像有生命般蠕动、缝合,焦黑的痕迹渐渐褪去,露出底下平整的纹路,仿佛刚才那场重创从未发生过。
“这……这是……”
祁雨捂住嘴,半天说不出话。
她在医院见惯了各种先进的医疗技术,却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甚至能修复衣物的“光疗”,这已经超出了她对医学的所有认知。
殊不知这完全不是智脑的修复,只是单纯的军装吸收到外界能量开始自我修复,没有军装的保护,黎阳都活不到逃生舱落下。
祁方举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光柱在黎阳脸上晃过,对方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些,呼吸也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他偷偷瞥了眼姐姐,见她脸上只剩震撼。
黑球的绿光渐渐变弱,最后化作一道细线收回体内。
它在黎阳上方盘旋片刻,像是确认了修复效果,才缓缓飘回床头柜,只留下一点微弱的光芒,像是进入了待机状态。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窗外还隐约传来邻居们的议论声。
祁雨缓过神,轻轻碰了碰黎阳的手臂,触手不再是之前的冰凉,多了些温度。
她看向祁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复杂。
“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祁方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