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刚在空中凝成一道残影,苏曼曼指尖的血珠就炸开了。
不是溅射,是爆开,像一颗微型烟花爆了芯子,血雾呈环形扩散,瞬间裹住那道欲逃的信号。她手腕一翻,血丝如蛛网铺开,反向顺着数据脉络爬了回去。
“想传?给你传个够。”她冷笑,织霞手催到极致,指腹渗出的新血与旧血混作一线,沿着无形的数据链逆流而上,“现在开始,你接收的每一帧画面,都是我给你的死亡直播。”
花自谦盯着她发烫的腿环,低声:“别硬顶,这信号有反噬。”
“我知道。”她咬牙,“但我也知道,谁敢照我的纹身画符,就得准备好看自己老巢被血糊满屏幕。”
话音落,地面那朵由血线勾勒的巨大牡丹忽然震颤,像是被什么从地底拉扯了一下。紧接着,远处一只红眼宫女猛地抽搐,关节爆出火花,轰然倒地。
“断了一个节点。”花自谦迅速判断,“但它临死前回传了信息——不是往天上去,是往下。”
“地下?”苏曼曼眯眼,“总不能是故宫下面埋了个wi-Fi路由器吧?”
“比那麻烦。”他袖口一抖,乾坤袖内传来闷响,“刚才收进来的那只宫女,还在闹腾。”
他抬手一引,袖口微张,那只机械宫女被甩了出来,四肢僵直,眼瞳红光忽明忽暗,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它没死透。”花自谦蹲下,掌心浮起青光,望气断代术再次探入,“体内的东西……在躲。”
“躲你?”苏曼曼凑近,指尖轻点宫女脊柱末端,“还是躲我?”
她话音未落,血色牡丹纹路骤然升温,腿环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她立刻反应过来,指尖一挑,一滴血精准落在宫女关节缝隙。
血丝钻入金属缝,如活物游走。几息后,她收回手:“脊柱第三节有个隐藏舱,指甲盖大小,外壳用堕仙丝合金封着——这种材料,只有懂《璇玑图》的人才造得出来。”
“白莲儿的手笔。”花自谦冷声,“她不光复制你的纹路,还把她的私货塞进了机器里。”
“那就拆。”苏曼曼退后半步,“你动手,我护法。”
花自谦点头,右手一扬,金蛇缠丝手瞬间成型,三缕银丝从袖中飞出,缠住宫女四肢,将其固定。他左手并指如刀,划过脊柱接缝,青光渗入,逼出一道细微裂痕。
“乾坤袖,压!”
袖口猛然鼓胀,一股无形压力从内部爆发,咔的一声,舱盖崩开。一枚黑色芯片弹射而出,表面蚀刻一朵白莲,边缘泛着幽蓝冷光。
“拿到了。”他伸手去抓。
芯片却在触碰瞬间剧烈震颤,竟凭空扭转身形,朝苏曼曼面门疾射!
花自谦反应极快,袖口一卷,将芯片强行拽回,顺势封入乾坤袖深处。袖内顿时响起一阵刺耳摩擦声,像是金属在刮擦骨头。
“它认人。”他皱眉,“而且……不想被关。”
“不是不想。”苏曼曼盯着自己腿上的纹路,“是它本来就不该存在。”
她抬起手,黑丝从腿环缓缓滑下,如活蛇缠绕指尖。她没有直接碰芯片,而是让黑丝轻轻贴上袖口。
刹那间,血色牡丹纹路暴涨,整条黑丝泛起暗红光晕,像是被点燃的引信。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的命格上动土。”
黑丝缓缓渗入乾坤袖空间,触碰到芯片的瞬间,画面突现——
一间昏暗实验室,墙壁布满青铜铭文,数十个透明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一个女性躯体,面容与苏曼曼一模一样,皮肤下流动着细密的红线,像是正在被某种程序改写。
镜头推进,操作台前站着一名女子,白衣胜雪,手持银针,正将一段绣线注入某个克隆体的心脏位置。那绣线蜿蜒如蛇,赫然是《璇玑图》的起首句。
女子转过脸来,嘴角含笑。
白莲儿。
“她在造我。”苏曼曼声音很轻,“不是模仿,是复制。用我的血,我的纹,我的命格,批量生产‘织霞转世’。”
画面一闪,切换至地下密室。一台巨大的机甲静静矗立,外形似人,通体由黑金合金铸成,胸口嵌着一块星盘碎片,正微微跳动——与他们之前封印的碎片同源。
白莲儿站在机甲前,伸手抚摸其面部轮廓,低语:“等你醒来,姐姐就能替你活着了。”
画面戛然而止。
芯片表面突然裂开细纹,一股阴寒之气喷涌而出,直扑苏曼曼眉心。她本能后仰,黑丝迅速回卷,将寒气绞碎在半空。
“记忆陷阱。”花自谦一把将她拉开,“她早料到你会读取,留了后手。”
“不止是陷阱。”苏曼曼喘了口气,“那是预告。她不是在造克隆人,是在养一具身体——一具能承载初代织女意志的容器。”
花自谦脸色一沉。
他正要说话,乾坤袖突然剧烈震动,袖口泛起幽蓝光晕。光影扭曲中,一道佝偻身影缓缓浮现。
七姑。
“别碰那芯片。”她声音沙哑,像是从井底传来,“也别让它再传信号。”
“你来了。”花自谦盯着她,“这次不是投影,是真魂显化?”
“借了地脉一丝阴气。”七姑目光落在芯片上,“这东西不是控制端,是钥匙。”
“什么钥匙?”
“唤醒机甲的信标。”她缓缓抬手,指向御花园中央,“你们脚下,埋着初代织女的最后一具躯壳。当年她兵解时,肉身封印于此,意识散入星盘。如今有人想把她请回来——但不是让她复活,是让她当傀儡。”
苏曼曼冷笑:“白莲儿倒是会捡便宜。”
“不只是她。”七姑摇头,“这芯片里的频率,和百年前我给你缝嫁衣时用的引魂线一模一样。有人在复刻当年的仪式,只不过这次,祭品是你,主祭是她。”
花自谦眼神一厉:“你是说,她想用曼曼的克隆体,加上这具机甲,完成‘织女降世’?”
“对。”七姑点头,“一旦成功,整个赛博故宫的机械体都会听命于她。她不需要征服世界,她只需要让所有机器,都变成她的眼睛、她的手、她的嘴。”
“然后呢?”苏曼曼问。
“然后。”七姑看着她,“她会把你抹掉。真正的你,连灰都不会剩。”
空气凝固了一瞬。
花自谦低头看向手中芯片,它仍在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倒计时。
“还能切断信号吗?”他问。
“晚了。”七姑闭眼,“它已经传出去了。三十六个脉冲,一个不少。机甲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
话音落下,地面猛然一震。
两人同时回头。
只见御花园中央,泥土龟裂,一道道裂缝如蛛网蔓延。裂缝深处,隐约可见金属光泽,还有规律的、低沉的搏动声,像是某种巨兽的心跳。
花自谦握紧芯片,指节发白。
苏曼曼单膝跪地,黑丝环绕周身,腿环灼热如烙铁。
七姑的投影开始模糊,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中:“记住,机甲认的不是主人,是血契。谁的血最先滴在它胸口,谁就是它的神。”
裂缝越裂越深,金属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具类人机甲,双膝跪地,头颅低垂,胸口星盘碎片闪烁不定。
花自谦盯着那块碎片,忽然开口:“它在等一个启动指令。”
“不是指令。”苏曼曼站起身,指尖再次渗出血珠,“是献祭。”
她抬起手,血珠悬于指尖,距离地面仅有一寸。
只要落下,就会成为第一个触碰机甲的存在。
也是第一个,被认定为“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