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需、曹商又轮番给师父敬酒,现场气氛热闹而融洽。河监顺着两道八字眉,眼睛微微发愣,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田需和曹商敬完酒经过他身边,他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崇敬的神情看着老师,恭恭敬敬地给师父敬过酒。老师喝了茶水,河监拿起酒壶,给庄周倒了满满一杯,真诚地说:“我最佩服子休,来,咱俩同饮一杯!”
庄周微笑着,举杯与河监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银月如盘,高高地挂在明朗的天空之上。天空中还飘着银白的细丝,那细丝儿飘飘摇摇,在月光的映照下,更衬托出了月空的明亮与静谧。
黄阳师父看着眼前这群知书达理的学生,心中欣慰,满面笑容。他饶有兴致地问学生们日后有何打算。惠施、田需、曹商三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游学做官。或许,他们早已和自家父母计议已定,心中对未来的仕途充满了憧憬。
轮到庄周回答时,他平静地说:“我打算回家种地。”其实,庄周的心中藏着许多秘密。他牢记祖父的遗嘱,想马上去楚国做官。他渴望带领楚国的人马,与宋国展开一场大战,特别是要找到杀害父亲的百夫长与什长,为父亲报仇雪恨。报得大仇后,他还心怀远大志向,去看看黄帝家乡轩辕丘,感受那古老圣地的神圣气息;再考察一趟楚国老子的家乡,探寻道家思想的根源;或者周游列国,广采博取,增长自己的见闻,开阔视野。最后,他要做个大官,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庄周也十分清楚,自己想的虽然美好,可现实却充满了无奈。他没有像惠施那样当官的父亲,可以为他的仕途铺就道路;没有像曹商那样经商的令尊,能够给予他丰厚的财富支持;也没有像田需那样拥有良田百顷的大人,让他生活无忧。他上学的费用,都离不开田家与曹家的接济。家中有年过六旬的祖母,需要他的照顾;有日夜操劳的四旬母亲,为家庭默默付出。整个家庭没有一个能够支撑起来的顶梁柱,所以他必须先回家,把这个贫困的家支撑起来。他如实说出了自己当下的想法,要回家种田、编席、织草鞋,用自己的双手养活家人。
惠系拉着官腔,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安慰话:“你先回家种地也好。放心,我也可让你在户牖邑府衙,做个衙役。还可以往上推荐你。总之呢,你不要灰心丧气,事情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庄周感觉惠系大人话里有话,便拱手致谢。他只是说自己要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并没有说出任何违拗大人的话。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有着自己坚定的见解。庄周内心决然不想当宋国的官员,因为宋国的百夫长与什长残忍地杀害了他的父亲。虽然这件事与宋剔成君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保宋剔成君,甚至根本不想在户牖邑当差。他曾多次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灭掉宋剔成君。只是这些心里话,他又怎敢明说呢?一旦明说,大人们肯定会认为他轻狂傲慢,不懂世事。
黄阳老师看着庄周,只见他高额头,面如白豆般洁净,唇若涂脂般红润,一双丹凤眼透着聪慧,卧蚕眉更添几分英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黄阳老师不禁心生怜惜,语重心长地说道:“庄周啊,在你们五人中你年龄最小,但你思虑甚广,学问广博。依为师看,你应继续深造才是啊……”
庄周感激地一笑,眼中满是对老师的敬重,说道:“师父放心,弟子会在劳作之余,继续研习学问的。只是,周学问功夫都还有欠缺,此与老师一别,很难及时受到您的教诲,弟子实在难过……”
黄阳老师轻轻按了按肚子,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为师身体感觉有些不适,想回洛阳看看家人,之后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咱师徒再一起讨论学问。”
庄周赶忙拱手道:“如此甚好!我一定会再拜访老师的。”
黄阳老师为了检验学生们的学习成果,也为了向家长们汇报,便让他们五个通过比赛的方式展示所学。
比赛开始。
惠施挺身站直,眼里光芒四射。他口若悬河,妙语似灵动的珠玉蹦出。思维如飞鸟,观点像飞鸟在丛林轻快穿梭。面对黄阳老师抛出的难题,他轻松化解。那非凡口才与敏捷思维令人惊叹,最终毫无悬念摘下论辩桂冠,现场众人皆发出由衷赞叹,这场论辩因他熠熠生辉。惠系看着儿子,得意地捋着胡须笑。 惠施向老师拱手行礼退下。
田需表演驾车,他身姿笔挺地站在车驾上,轻轻一抖缰绳,那车就像灵动的神兽,快慢自如,转弯流畅。最终,田需凭借高超驭术,毫无悬念地夺得驾驭冠军 。
田泰皱着眉头暗想:“会驾车难道光伺候人呢!”
曹商表演筹算,他手指轻快拨弄算珠,数字于脑海奇妙交织。田亩测量,精准到丝。核算账目,哪怕难题似乱麻,也能瞬间捋清。算数比试中,他实力超群,一举夺魁。
曹醛暗想:“看来,儿子真是继承了我的才气呀!”
河监就像犀利猎鹰。投箸刹那,心思细如发丝;运筹之际,谋略灿若繁星。他凭借借箸代筹的智慧,在复杂局势里灵活穿梭。稳坐投箸、运筹首位,以非凡洞察力和决断力,书写属于自己的精彩,成为权谋场上亮眼存在。
河监父亲暗想:“看来我儿管理漆园河务,一定胜任呢!”
黄阳老师提问庄周《诗经》《尚书》承载着千年智慧的经典,庄周的双眸瞬间熠熠生辉,那光芒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与热爱。他缓缓起身,腰背挺直,声音清朗得如同山间清泉流淌,清脆悦耳,又带着一种天然的纯净。一字一句,从他口中吐出,精准无误,仿佛那些古老的文字本就栖息在他心间,此刻只是顺着他的声音,自然地流淌而出。他背诵时,那些沉睡在古籍中的文字仿佛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语调,它们跳跃、盘旋,直往众人的灵魂深处钻去。庄周与经典,仿佛早已灵魂交融,他不再是简单地背诵,而是在与古人对话,在历史的长河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