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感觉,父亲为田家献出了生命,田家应该感谢的。自己是哪件事情做得过了头,惹得田泰老两口生了气,以至于悔婚。
那时候,庄顺为了田家,被被败兵刺死。第一个从田里回来的是母亲。
在那个看似平常却暗藏悲戚的日子里,周惠明迈着急促的脚步赶到了田泰家。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她匆匆前行的道路上,却未能驱散她心中隐隐的不安。当她踏入田泰家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瞬间刺痛了她的心。
田泰紧绷着脸,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眶泛红,眼噙着泪,小心翼翼地给庄顺擦拭着血迹。庄顺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曾经充满活力的身躯此刻变得毫无生气。
周惠明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整个人如同一朵被狂风骤雨击中的花朵,无力地伏倒在庄顺身上。她双手紧紧抓着庄顺的肩膀,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痛呼喊:“孩他爹,你走了,俺一家老少可咋活呀!这往后的日子,没了你,可怎么办啊……”那哭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哀嚎,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紧。
庄老夫人也匆匆赶到。她脚步踉跄,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当看到儿子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时,她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片刻的怔愣后,一声凄厉的呼喊从她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儿啊!你怎么连一句话都没给娘说,娘连你一声痛苦的呻吟都没听到,你就这么狠心撇下娘走了呀,你叫为娘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悲痛、气愤、惊慌,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股脑儿地从她的胸中冲了出来。她的身体摇晃着,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终于,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顿时乱成一团。曹醛媳妇丁夫人与几个邻居急忙围了上去,高声呼叫着庄老夫人。丁夫人一边焦急地呼喊,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庄老妇人的脸,眼中满是担忧。而另外两个邻居则赶紧走到周惠明身边,轻声劝慰着她。周惠明像没听到人们的劝告与安慰,只是死死地盯着死去的丈夫,又望望昏厥过去的婆婆,心中的悲痛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哭得死去活来。
随着人们的呼叫,庄老夫人缓缓地醒了过来。她的眼神迷茫而空洞,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噩梦中。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死去的儿子身上时,又是一声长长的哀号:“我的儿啊!”那哭声,宛如一把尖锐的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大家的心都被这悲痛的氛围紧紧揪住,忍不住跟着落泪。
田珞匆匆赶了过来。她一手紧紧抓着庄周奶奶,一手拉着庄周母亲周惠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连声痛哭起来。她的哭声里,既有对庄顺离去的悲痛,也有对这个破碎家庭的同情。田泰媳妇王夫人也是满脸泪痕,她哭着劝慰庄老妇人与庄顺夫人周惠明:“老婶子,你们俩别哭了,哭得俺心里像刀绞一样疼啊。庄顺兄弟为俺田家死了,你们放心,以后田珞到了你们庄家,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两个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曹醛媳妇丁夫人也走上前,一手拉着庄老妇人,一手拉着庄顺媳妇周惠明,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啊,你们快别哭了……”然而,她自己说着说着,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痛哭起来。
庄老夫人与周惠明仿佛失去了理智,死死地抓着庄顺的尸体不松手,仿佛只要紧紧抓住他,就能将庄顺从死神的手中夺回来,就能留住他的性命一样。她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满是绝望与无助。
田泰一直紧绷着脸,眉头紧皱,此时他缓缓地跪在庄顺的尸体前,眼中满是愧疚与悲痛。他声音颤抖地哭道:“庄顺兄弟呀!你是为了救助俺田家才遭遇这不测的呀,我田泰不是没良心的人。庄婶与庄顺弟妹,你们都别哭了,从今以后,你们家的活,我全包了。我一定给俺庄顺兄弟买幅上等棺木,好好出资安葬俺兄弟,让他能在地下安心安息。以后庄周上学的费用,也都包在我身上,你们就放心吧。”
有人提议说:“派人去学堂把庄周叫来吧,孩子还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曹醛媳妇丁氏连忙说道:“不用派人了,俺家家丁正好赶马车去县里办事,让家主顺便把庄周、曹商接来吧,这样也省得麻烦。”
就在庄顺出事的那天下午,庄周正在学堂里沉浸在老子的《道德经》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书本上,映出一片金黄。突然之间,一阵揪心的疼痛从他的心底涌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抛置身在一处乱象丛生的荒地中,四周弥漫着诡异的气息。野兽在黑暗中发出低沉的吼声,毒蛇在草丛里悄然游动,这一切都让他心慌意乱,无法集中精力。
晚饭时间,庄周坐在桌前,面前的饭菜却引不起他丝毫的食欲。他试图静下心来读书,可是那颗心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始终无法安定下来。一阵狂风从门外呼啸着刮来,吹得灯火剧烈地摇曳起来。那灯火仿佛是一个无助的生命,在风中挣扎着,晃呀晃的,最终还是熄灭了。
庄周不想读书,无意练功。
外面的夜幕漆黑如墨,屋子里也变得黑洞洞的。曹商早已进入了梦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庄周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静静地望着窗外,遥望家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思念与担忧。他不住地猜测:家人此刻在干什么呢?父亲是不是还在辛苦地劳作?爷爷走后,父亲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为了供自己读书,白天在农田里辛勤耕耘,夜晚还要编织席子、草鞋,日夜操劳,不知疲倦。还有奶奶与母亲,她们为了这个家,缝缝补补,忙里忙外,手脚从未停歇过。想着想着,庄周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家的堂屋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他从梦中惊醒,吓得冷汗淋漓,心跳急剧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