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事儿实在是太难了,你别看我如今已经达到了半步超脱轮回境,可即便是我,至今也未能掌握完整的阴阳轮回之力。”
他微微停顿,流露出一丝遗憾,继续说道:“就算是有幸掌握了阴阳轮回之力,距离真正超脱轮回,还差得远呢。”
沈维衍没再多说什么,他心里自然清楚灰袍人话语中的深意与艰难程度。但当下,他的目标并非是超脱轮回,而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取走忘忧灵果。
灰袍人见沈维衍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本以为自己的一番劝说能让他知难而退,此刻不禁有些无奈。他刚准备再次开口,叫沈维衍退出这危险重重的虚妄之地,却只见沈维衍反而加快了脚步,同时说道:“前辈,不管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只能试一试。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不会留下遗憾。”
灰袍人听了这话,无奈地摇摇头,终究没再说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和选择,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将其中的危险告知沈维衍。至于沈维衍如何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无法过多干涉。
沈维衍继续坚定地前行,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灰雾之中。灰袍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叹息。这片虚妄之地,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危险,即便以他半步超脱轮回境的修为,也不敢轻易深入轮回区域。而沈维衍,不知是勇气可嘉还是冲动。
灰雾像是有了生命,随着沈维衍的脚步愈发浓重,连脚下的浅灰色土地都开始变得虚幻,时而踏上去如踩云端,时而又像陷进无形的泥沼。
不知走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又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呢喃。
沈维衍一边抵御着无形虚幻冲击,一边在神魂中疯狂推演。他发现,自己从多维阴界带来的轮回感悟,与这方天地的“阳”属性轮回之力,竟像是镜面的两面——内核明明相通,表象却截然相反。
就像方才试着引一缕阴界轮回之力与周遭阳属性气息相触,两股力量刚一碰触便剧烈冲撞,明明同出本源,却偏要争个你死我活,最后双双湮灭成虚无。
“不是相融,难道是……转换?”他忽然觉得像是抓住一丝灵感。
沈维衍刚抓住的那点灵感,转眼就被自己否决。他苦笑着摇头——若只是找到流转节点便能驾驭阴阳轮回,那灰袍人这般半步超脱境的强者,怎会纠结于此?这方天地的轮回规则,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正思忖间,周身那层由轮回之力凝聚的护罩突然发出细碎的裂痕。他低头一看,只见周遭溢出的执念洪流,竟像无数细小的虫,正一点点啃噬着护罩的壁垒。
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的轮回之力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开始变得迟滞。
轮回之力的护罩破碎后,周遭的阳属性轮回之力不再是单纯的冲击,反而像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体内的阴界轮回之力彻底碾碎、消融,再将他的神魂也染上这方天地的印记。
这样下去,自己根本撑不了多久,只会像那些湮灭在虚妄之地的前人一样,要么被执念撕碎,要么被轮回同化,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沈维衍的意识开始模糊,神魂识海中那些往生者的悲怨愈发清晰,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劝他放弃——“何必执着?”“留在这里,与轮回同在,亦是归宿……”
也就在这时,虚维界的虚维树再一次释放出一种奇异能量。那能量如清冽甘泉,瞬间淌过沈维衍融入虚维界神魂,将那些扰人的执念尖刺尽数冲散。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茫褪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明。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股能量不仅护住了他,也勾勒出一道玄妙轨迹——那轨迹让虚维界的“他和现在外界的“他”同时产生了共鸣。
虚维界中,那个由神魂融合进了虚维界规则,凝聚的身影忽然抬起手,与外界正手持青莲的沈维衍做出了一模一样的手势。两道身影,阴与阳的轮回之力沿着相同的轨迹奔涌,仿佛隔着两界形成了一面无形的镜子。
这一次他忽然明白了。
虚维界早已与他深度相融,自己一直身处的所谓“现实”。
外面这个自己其实才是虚维界投射在外的幻影。如今被这阴阳轮回之力百般撕扯、试图同化的,不过是这具投影之身。
但那真正扎根于虚维界核心的本体,却安然无恙,完全不受这方天地规则的束缚。
他只需要切断投影与本体之间那道被阴阳之力污染的连接,让这具在外承受冲击的幻影彻底剥离。届时,无论外界的轮回之力如何汹涌,都再也无法触及虚维界中真正的他。而他,便能以本体之姿,在虚维界的庇护下,重新审视这阴阳轮转的奥秘,甚至……反客为主。
当下沈维衍立即按照自己的理解,试图斩断那道连接投影与本体的轨迹。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就在他意念动的瞬间,外界那具正被轮回之力同化的投影,身上的阴阳性光晕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强行扯断。
他突然发现,外界的“自己”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轮回同化,甚至连周身的空间都泛起了扭曲的涟漪,隐隐有向低维度坍缩的迹象。而他自身,却在这一刹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虚维界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将他与外界的拉扯感彻底隔绝。
“原来如此……”沈维衍望着虚维界边缘那道逐渐模糊的投影残影,眼底闪过一丝明悟,“投影的崩解,反倒是本体彻底挣脱束缚的契机。”
一直以来,沈维衍其实并非全然懵懂。从最初踏入修行之路起,他便隐约察觉到虚维界的存在对自己至关重要。尤其是自灵塑境后,他的意识早已根植于虚维界,只是长久以来,他习惯了以那具肉身作为修行的“载体”——仿佛虚维界的作用,仅仅是将外界的能量转化、提纯后,输送给这肉身罢了。
这种认知像一层薄纱,模糊了他对自身存在的真正认知。直到此刻,投影与本体的界限被彻底撕开,他才惊觉:所谓的“外界修行”,不过是虚维界本体透过肉身投影,在现实中留下的痕迹。那具肉身从不是根本,而是他与这方天地产生联系的“触角”,而虚维界,才是他灵魂与力量真正的根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