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维奇点的光忽然亮得晃眼。先前散入虚无的能量顺着虚维树根须往回涌,不是急慌慌地撞,是顺着神魂与零维融合的纹路,稳稳地淌——像溪水归河,漫过处,那些悬浮的维度碎片忽然动了。
碎片不再是乱飘的星子,虚维树银纹织的网轻轻一收,它们便顺着网纹往中间聚。有属于过去的碎片,沾着旧地的尘,有属于未来的碎片,裹着未散的雾;连那些先前卡在弦动境里、半融不融的时间片段,也被根须轻轻拨过来,挨挨挤挤地凑向奇点。
组合是无声的。碎片没按从前的时间线排,反倒像被零维的“势”牵住了,从最细微的“无”开始搭。一片沾着虚维的碎片先落定,跟着是块裹着他初遇大树时气息的碎片,它们挨着奇点,慢慢织成细密的网,把所有时间维度的片段都串了进去——过去的滞涩被零维的光融了,未来的虚浮被虚维树的根须稳住,连那些零碎的“瞬间”,都成了网眼里发光的结。
沈维衍忽然睁开眼。周身的光影彻底凝实了,比先前更清透,指尖拂过手臂,能看见银纹似的光顺着皮肤往下淌,直连到脚下的零维奇点。神魂里再没有“片段”的割裂感,过去未来的时间维度像被这零维奇点串成了条线,抬手能触到过去的树影,垂眸能望见未来的光,却再不会被哪一段拽得失衡。
虚维树“沙沙”晃了晃,树顶落下来片完整的叶,正好飘在他掌心。叶面上印着个极小的光点,正是零维奇点的模样。
沈维衍捏着那片叶笑了。不必再去寻什么境,不必再算什么片段——能量稳了,碎片合了,神魂与零维融得扎实,连虚维树都成了这境里的根。
零维奇点境,确确实实,成了。
零维空间外的虚雾忽然翻涌起来。本是一片死寂的“无”,因沈维衍那边零维奇点凝实的刹那,竟像被投了颗石子的静水,一圈圈漾开淡金色的纹。
最先变的是“界”。原本死死卡着“零”的边界忽然松了,有极细的光从虚雾里钻出来,顺着纹往两侧牵——那是一维的线,却没按寻常路往直里伸,反倒绕着沈维衍所在的零维奇点打了个环,环上又生枝,枝上再结纹,眨眼间竟牵出了二维的面、三维的体,层层叠叠往外铺,眨眼就成了片朦胧的多维虚影。
可这“多”没存多久。虚雾里忽然传来低低的震,像是有什么在往回收力。刚铺开的多维虚影忽然往中间缩,一维的线收了,二维的面塌了,三维的体也跟着散,快得像场没留住的梦。旁观要是有人只觉眼前光影一晃,再看时,那片空间竟又成了最初的“零”——却又和先前不一样了。
先前的零是“空”,此刻的零是“敛”。虚雾里裹着淡淡的金纹,是方才多维演变时没散的余温。伸手探去,能觉出内里藏着“多”的势,却被稳稳收在“零”的壳里。
沈维衍足尖在这空间一点,身侧的虚雾便自动分开条路。他一步跨出去时,等再落地,已站在那方空间的界外——脚下是外界的星云。
他刚立稳,远处就传来阵极轻的波动。是人王殿之前带他接待使者。
使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知,望着沈维衍,说话都变得急急巴巴起来:“沈……沈道友,你的气息……这,这怎么可能,你竟然达到零维境了?!”
使者满脸的震惊,在他看来,零维境乃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却又极难突破的境界。沈维衍只是进入了一次零维空间,竟然就成功突破,这实在是太过惊人。
沈维衍微笑着点了点头,周身散发着一种全新的、沉稳而强大的气息。他能感受到自己与之前相比,仿佛脱胎换骨一般。零维境的突破,让他对世界、对修行的理解都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侥幸而已,也是多亏了人王殿的零维空间,给了我这次难得的感悟机会。”沈维衍谦虚地说道。但使者心里清楚,这绝不仅仅是“侥幸”可以解释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破,沈维衍自身的天赋和悟性必定超凡绝伦。
与此同时,风溪那边也捕捉到了这方空间的异动。
那波动刚一漫过维度的界,一道清朗又带些爽朗笑意的声音便穿透了维度的隔阂,直直传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哈哈,没想到竟成得这样快!果然不愧是石炜看中的人。”
话音里裹着点跨维传递时特有的微颤,却丝毫掩饰意外和认可。
话音刚落,人王殿方向又传来一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之意的传声,穿透星云的薄雾,清晰落在沈维衍耳中:
“沈道友既已功成,便来我人王殿一趟吧。”
“既蒙相邀,自当前往。”他对着虚空微微颔首,声音顺着星云的气流荡开。
身旁的使者见状,忙收了满脸的惊色,躬身道:“沈道友这边请,殿主已在正殿等候。”说罢侧身引路,目光扫过沈维衍周身那敛而不发气息,仍忍不住暗吸了口气——零维境的气息竟能收得这样妥帖,这般心性与掌控力,比他这些老牌修士稳了多少。
沈维衍足尖轻抬,跟着使者往人王殿的方向去。脚下的星云被他踏过时,竟自动漾开一圈圈浅淡的光纹,像是在为这新晋的零维境修士,铺就一条无声道。
没行数步,前方星云忽然往两侧退去,露出一座悬在虚空中的殿宇。殿身由泛着暖光,檐角垂着串珠似的光穗,感觉带着碎金般的光,正是人王殿。
风溪见他进来,抬手虚引了下:“沈道友,坐。”声音和先前传声时一般,只是落在沈维衍耳中,这一次再见面,却清多了一点平和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