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网吧弥漫着电子设备过热的塑料味和汗酸味。林默紧闭双眼，手腕上的\"005\"数字灼烧般疼痛。柯文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橡胶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吱呀声响。
\"别抵抗了，容器。\"柯文杰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你知道自己属于哪里。\"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闪过一幅画面——柯文杰伸手抓向他，而自己猛地低头躲过。这不是想象，而是...预知？
下一秒，现实与幻象重合。柯文杰的手如预料中抓来，林默条件反射地低头，惊险避开。他趁机从椅子上弹起，撞向最近的紧急出口。
\"拦住他！\"周教授——或者说Rostov——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假陈浩堵在出口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尖牙。林默的视线突然穿透了对方的皮肤，看到下面蠕动的黑色物质——那不是人类的身体结构，而是某种...填充物。
\"你不是陈浩...\"林默后退两步，手掌不自觉地张开。皮肤下那些暗色纹路突然浮现，组成一个发光的符号。
假陈浩扑来的瞬间，林默本能地抬手阻挡。一道刺目的蓝光从掌心迸发，伴随着噼啪的静电声。假陈浩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击飞，撞翻三排电脑才停下。
林默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符号的光芒正在消退，但剧烈的头痛随之而来，温热的液体从鼻孔流出——是血。
\"有趣。\"Rostov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已经开始觉醒了。\"
林默转身就跑，冲出紧急出口来到后巷。夜色已深，巷子里堆满垃圾箱，唯一的出口被一辆黑色面包车堵住。绝望之际，他看到左侧墙壁上有一道狭窄的金属楼梯。
爬上楼梯时，他的太阳穴再次刺痛。又一个画面闪过——爬到平台时，会有一双手抓住他的脚踝。
林默在即将到达平台时突然转身，果然看到柯文杰正伸手抓来。他狠狠踹向对方的面门，听到鼻梁断裂的脆响。柯文杰惨叫一声跌落下去，但诡异的是，落地时发出的不是肉体撞击声，而是像装满液体的袋子破裂的闷响。
楼顶门被锁住了。林默背靠门坐下，鼻血滴在衬衫上形成暗色斑点。手掌上的符号已经完全消失，但头痛欲裂，耳边嗡嗡作响。
\"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喃喃自语。
\"不完全是人，也不完全是鬼。\"一个陌生的女声回答。
林默猛地抬头。屋顶阴影处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穿着黑色机车夹克和工装裤，右眼戴着医用眼罩。她手里把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刃上刻满与医院墙上相似的符号，但排列方式截然不同。
\"你是谁？\"林默警惕地问，同时感到手腕上的数字又开始发烫。
\"暂时救你的人。\"女孩走近，独眼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光芒，\"叫我夜莺就行。'守夜人'组织的侦察兵。\"
\"'守夜人'？\"
\"没时间解释。\"她抓住林默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他们很快会重组身体，我们必须离开。\"
夜莺带着林默穿过一连串屋顶，最后爬下一处消防梯，钻进等候已久的一辆老旧救护车。车内消毒水的气味让林默想起医院，胃部一阵绞痛。
\"放松，菜鸟。\"驾驶座上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穿着褪色的救护员制服，\"第一次能力觉醒都这样。鼻子流血？002号的能力真粗暴。\"
林默想问清楚，但一阵眩晕袭来。他靠在座椅上，感到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知觉是夜莺将一个冰凉的金属环套在他手腕上，数字\"005\"的灼烧感立刻减轻了。
醒来时，他躺在一间简陋的宿舍里。墙壁漆成暗绿色，唯一的光源是床头一盏盐灯。手腕上套着一个青铜手环，刻满反向的符号，有效地抑制了数字的灼烧感。
\"醒了？\"夜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擦拭那把匕首，\"你睡了十二小时。身体正在适应002号的灵魂碎片。\"
林默坐起来，头痛已经减轻，但嘴里有股金属味。\"你们是谁？为什么帮我？\"
\"简单来说，我们是一群倒霉蛋的后代。\"夜莺转动匕首，刀刃反射出奇异的光纹，\"一百年前，我们祖先发现了Rostov的实验，试图阻止他。结果...\"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罩，\"我们被诅咒了。每一代'守夜人'都会继承一点特殊能力，也继承对抗他们的使命。\"
\"他们...是什么？\"
\"灵魂窃贼。\"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走进来，灰白头发扎成紧绷的发髻，左臂从肘部以下缺失，装着个金属钩。\"Rostov发现了将灵魂转移到新身体的方法，代价是原主的死亡。他们靠这个方法活了上百年。\"
老妇人坐到床边，用锐利的目光审视林默：\"我是玛尔塔，'守夜人'现任首领。而你，林默，是个意外。\"
\"意外？\"
\"005号实验本该创造完美的空白容器。\"玛尔塔的金属钩轻轻敲击青铜手环，\"但二十年前那个平安夜，暴动的病人打断了仪式。你逃了出去，带着002号的灵魂碎片和...某种我们不了解的东西。\"
林默想起石台上苏雨的光点融入自己体内的情景。\"苏雨...004号，她...\"
\"004号是个变量。\"夜莺插话，\"她本应和其他实验体一样，灵魂被撕裂后消散。但某种力量让她保持了完整，直到遇见你。\"
玛尔塔突然抓住林默的下巴，强迫他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孩子。Rostov想要你的身体不是没有原因。你不仅是容器，还是钥匙。那晚的仪式中，你无意间吸收了医院地下'源室'的部分力量。\"
林默想起那本燃烧的古书和石柱下的秘密空间。\"那里有什么？\"
\"最初的罪恶。\"玛尔塔松开他，声音低沉，\"1923年，Rostov从西伯利亚带回了一样东西...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他把它锁在源室最深处，用孩子们的灵魂喂养它。\"
夜莺递给林默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老旧图纸——松山医院的地下结构图，比林默见过的任何官方图纸都要详细。最下方有一个用红笔圈出的空间，标注着\"源室\"。
\"这是...\"
\"苏雨留给你的。\"夜莺的话让林默脊背发凉，\"昨晚你的电脑自动开机了对吧？她通过你体内的灵魂碎片传递信息。\"
林默想起那些微弱的声音和触碰。苏雨真的还在，以某种形式存在。\"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玛尔塔和夜莺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需要你回到源室。\"老妇人说，\"完成苏雨没能完成的事——彻底摧毁那个东西。\"
\"你们疯了吗？我刚从那里逃出来！\"
\"你有选择吗？\"玛尔塔冷笑，\"Rostov的人无处不在。警察也在找你，医院坍塌事件需要一个替罪羊。\"她扔给林默一份报纸，头条赫然印着他的照片——\"通缉：涉嫌多起谋杀案的医学院学生\"。
林默的太阳穴突然刺痛，眼前闪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阴暗的孤儿院，锁链，注射器，还有疼痛，无尽的疼痛。这是002号张远的记忆，如此真实以至于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谁。
\"啊！\"他抱住头，感到一阵恶心。
\"灵魂融合加速了。\"玛尔塔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夜莺扶住摇晃的林默：\"听着，菜鸟。我们给你提供庇护和训练，教你控制那些能力。作为交换，你帮我们摧毁源室。这是双赢。\"
林默看向窗外。天色已暗，远处城市灯火通明，看似正常的世界下隐藏着多少黑暗？他想起父母——如果他们是组织安排来监视自己的呢？想起陈浩——真的朋友现在是否安全？想起苏雨消散前的微笑...
\"我需要证据证明你们可信。\"他最终说。
玛尔塔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她和另外两人站在医院门前，中间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不是Rostov，而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性。
\"苏教授，松山医院最后一位正直的医生。\"玛尔塔轻抚照片，\"她试图揭发实验，被Rostov杀害。但在此之前，她成功救出了三个孩子——我，还有照片里另外两人。我们都是失败的实验体，却因此获得了对抗他们的能力。\"
林默仔细看照片，突然认出了背景中一闪而过的小小身影——一个躲在柱子后的女孩，灰蓝色眼睛，正是年幼的白薇。
\"003号...\"
\"对，她选择了另一边。\"玛尔塔收起照片，\"现在，决定吧。留下接受训练，或者现在离开独自面对他们。\"
林默正要回答，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刺耳地响起，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夜莺冲到窗边，咒骂一声：\"他们找到这里了！至少二十个'空壳'！\"
玛尔塔迅速从床下拖出一个金属箱，扔给林默一把刻满符号的短刀：\"欢迎加入实战训练，菜鸟。活下来，我就告诉你004号的真实身份。\"
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默握紧短刀，感到手腕上的数字\"005\"在青铜手环下剧烈跳动，仿佛一颗不安分的心脏。
而在他意识的深处，一个陌生的声音——既不是自己也不是002号——轻声说道：
\"终于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