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钟，颁奖仪式在艳阳天下开始。
群鸟仍在虹桥上纷飞，天才训练营的旗帜高高升起，随风荡漾，陈宴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讲台，站在一切的中心，捧起了精雕细琢的金色奖杯。
接着全场响起鼓掌，热热烈烈，可陈宴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
所有人都感到疑惑。
你那么想赢，为此甚至不惜背上魔道的污名，为何此刻却并不兴奋？
当所有授勋仪式结束后，陈宴捧着奖杯，开始冠军演讲。
全场寂静，直播间里的观众好奇他会说什么。
承受了那么多的不公，又赢下了那么恐怖的敌人，他是当之无愧的最强，他应该有很多的情绪要宣泄，应该会说一些很酷的话，一些符合冠军身份的宣言。
可当陈宴开口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了疑惑，还有些人开始打哈欠了。
陈宴没有装逼，没有霸气的呐喊，更没有嘲笑对手，抬高自己。
他竟然在介绍天才训练营，念着像是从百度百科里背下来的话。
“天才训练营在五十年前建立于人族中央盆地，他设立的初衷，是为了让所有人类都有机会成为武者，所以在这五十年间，被选中的人们前仆后继的钻研血修，念修，咒修这三条修炼体系，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人人都可飞天的梦想……”
“最后，天才训练营的大门永远向所有人类敞开。”
“谢谢大家。”
最后，他在人们尊敬的目光下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退场离开，一切就此结束。
这段话将会传遍人族的土地，往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类开始向往天才训练营，会绞尽脑汁成为其中的一员，这就是陈宴非要走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只有站在冠军讲台上，人们才终于愿意听他说话，听他聊聊他家的情况。
但仅仅只是如此吗？
深夜。
赵天歌与李青天在天才训练营总部里碰面，于盘龙山顶聊天，此时夜已极深，但整座天才训练营仍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庆祝，都在狂欢，但带来这一切的主角却静悄悄的退场，绕过所有狂欢的酒馆，独自一人来到了那座雕像前。
其实有许多人偷偷跟了上去，例如居玄上，周北，但他们没有靠近，站在远处的转角或者是树丛中，静静看着一切。
天上仍然没有繁星，这里仍然潮湿，昏暗，整座天下城热热闹闹，但这里却安静极了，只有稀稀疏疏的虫鸣。
陈宴独自一人站在高大的雕塑下，静静地看了许久，应当在心里说了一些话吧，最后才从纳戒里拿出那个金灿灿的奖杯，认认真真的把它摆在雕塑下的石台上。
然后他退后两步，再次仰头看向雕塑。
这一刻，陈宴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美好极了，纯粹极了，接着他的轻声自言自语。
“下次再带其他东西来看你。”
说罢，转身离开，白亮的路灯把陈宴的影子拉的很长，长到让他的背影与雕塑重合了三分。
盘龙山顶的两位大人，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想赢这一局了。
李青天的眼眸里情绪翻涌，心想这孩子真是好极了。
接着她不禁想，自己死后会被某个孩子如此珍视吗？
随后她转头看向赵天歌，这个男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座雕塑上，许久后才回过神来。
“我们继续聊。”
李青天轻轻点头，问道：“刚刚说到哪了？”
“对了，为什么老天爷会选择人类的基因？”
仙鹿混什么都强，为什么会混人类？
赵天歌：“北猿真祖与我聊过一个概念，叫做偏差值。”
“那很难用数字界定。”
“拿考试举例，如果一个学生既定的命运是年级第100名，那他大概率最终就会得到这个名次，但也有可能出现偏差，95名，或者是105名。”
“这都在合理范围内。”
“可如果你考进了前30，这就不对，叫做意外，老天爷很快就会纠正这件事。”
“现在的人族是天盟五王族之一，可既定的位置只是一个天盟的二流种族。”
“所以人族的偏差值最大。”
“这就是祂之所以选人族的原因。”
李青天追问道：“偏差值的意义是什么？”
赵天歌：“可能性。”
李青天若有所思。
赵天歌认真道：“在我的家乡，可能性是最重要的一个指标。”
“因为它代表着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李青天墨眉微蹙。
“具体说说。”
赵天歌：“你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吗？”
“不知道。”
“拿起笔画两下不就知道了？”
“是啊。”
“那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碰到画笔，那他有可能成为伟大的画家吗？”
“不可能。”
“所以我们的制度会让孩子去尝试所有他感兴趣的事，可能是画画，可能是唱歌，可能是哲学，等等……选择越多，成才的可能性越大，选择越少，可能性越小。”
李青天眉眼微挑，明白了。
赵天歌连忙叠甲：“我不是说你们皇家做的事有什么不对，反正这是一个天主位面，你们本来就没有可能性。”
李青天撇嘴道：“那岂不是说，一切都是注定的？今天我跟你见面也是？”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赵天歌摇头：“当祂被人发现那一天开始，一切就开始逐渐偏离轨道了。”
“这又是个什么逻辑？”
赵天歌：“在你最初的设想里，天是什么？”
李青天：“全知全能。”
赵天歌：“还有再加上一条，不可知，如果有人看到了祂，那祂就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了。”
“你看不到的才是超脱一切的事物，能被你观察到的了解到的都是与你相同层次的事物。”
李青天陷入了沉思，感觉需要时间去消化这话的内容。
赵天歌却是又说道：“我再给你举一个最直白的例子，星际联盟或者是至高天中，都存在着超脱级的道主。”
“祂们在祂们的主场里是无敌的存在。”
“时间，空间，万物，都无法束缚住祂们，祂站在你的面前，你都看不见祂，且祂可以随心所欲的穿越时间与空间，回到亿万年前，修改过去的事情。”
“再直白一点说，祂们像是一群看直播的人，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直播，祂看着你，你看不见祂，祂可以站在时间线的尽头，随心所欲的拉动进度条，把他们的位面拉回到十分钟前，五十分钟后等等……”
“能想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