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祥口岸的风裹着柴油与铁锈的气味,雷宜雨接过老赵递来的越南政府邀标书,指腹擦过纸张边缘时沾了层细碎铁屑。远处,越南工人正拆卸周家短波中继站的镀铟电路板,一块锈蚀的武钢三产食堂饭票从设备夹层滑落,编号“97-08”的钢印在烈日下泛着暗红。
“这玩意儿比周家的账本还耐腐蚀。”杜青山蹲下身,用匕首尖挑起饭票,磁条早已剥落,背面却拓着半幅模糊的轧钢厂图纸。
雷宜雨眯起眼——那是去年武钢淘汰的旧轧机型号。
九江港货运码头·次日下午
江水拍打着摞满集装箱的驳船,苏晚晴戴着手套翻检从周家冷藏箱缴获的“农机配件”,指尖突然触到块棱角分明的金属疙瘩。她皱眉拽出个缠满胶带的铁盒,掀开后赫然是块掺着钢渣的混凝土块,断面露出半截扭曲的螺纹钢筋。
“九五年汉阳轧钢厂的废料。”程砚舟用放大镜扫过钢筋上的炉号,“但掺了东西。”他敲下一角混凝土,灰白色粉末簌簌掉落。
杜青山凑近嗅了嗅:“硅酸盐水泥混矿渣?武钢当年试验过这种配方。”
“试验失败品。”雷宜雨用钢笔轻刮混凝土表面,露出内层泛蓝光的金属颗粒,“周家把铟粉熔进废渣当信号屏蔽层——难怪能躲过海关x光机。”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许成道:“查九六年汉阳厂废渣处理招标记录。”
许成翻开从武汉带来的档案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物资调剂单》:“中标的是家叫‘长江建材’的皮包公司,注册地址在黄石堤防指挥部隔壁。”
江风骤急,雷宜雨的西装下摆猎猎作响。那地址正是当年他们截获周家防汛电缆的仓库。
黄石市废弃轧钢厂·三日后
阴雨将厂区锈蚀的龙门吊淋成暗红色,彩凤举着伞跟王小斌钻过坍塌的传送带走廊。雨水在坑洼地面积成血锈色的水洼,王小斌突然踢到个半埋的陶罐,罐里堆满用粮票捆扎的钢锭样本,每张票面都盖着“武钢三产97年劳保专用章”。
“账外物资的‘身份证’。”彩凤抖开粮票,背面用钢针刻着微型坐标,“周家靠这个定位藏废渣的坐标……”她话音未落,王小斌已爬上废料堆,从缝隙里抽出一本被机油浸透的《轧钢工艺日志》。
翻到折角页,是张手绘的“钢渣混凝土抗压测试表”,表格边缘却标注着频段参数。王小斌突然大喊:“凤姐!这根本不是建材数据!”
远处传来卡车轰鸣,杜青山跳下车厢,手里拎着台沾满油污的索尼录像机:“周家往废渣里埋了更带劲的东西——”他按下播放键,雪花屏闪过几帧模糊画面:成捆的粮票正在轧钢机里被压成薄片,背景里有人用武汉话报出一串期货合约代码。
武汉长江实业总部·深夜
地下三层的投影仪将轧钢厂影像投在算盘小组正在核算的账本上。许成拨着算珠突然停住:“九六年四季度武钢废渣处理费多列支了120万,恰好是周家‘长江建材’的投标价。”
“但真正值钱的是废渣本身。”苏晚晴将混凝土块放进光谱仪,屏幕跳出铟、钨、稀土元素的峰值曲线,“周家用废渣当走私容器——高温熔炼能完美包裹金属颗粒,普通检测只会当成普通矿渣。”
雷宜雨用钢笔尖点着越南邀标书:“周家想复制这套把戏到跨境基建。”他示意程砚舟调出长江实业在宜昌的钢渣处理厂数据,“我们帮他们升级下技术。”
程砚舟敲击键盘,屏幕闪现“97年三峡工程废渣招标公告”,其中“抗渗性指标”栏被标红。“周家不知道我们去年就研发出钢渣透波材料。”他调出份专利书,“正好用他们的废渣做演示样本。”
宜昌三峡工地·一周后
烈日炙烤着刚浇筑的导流明渠,越南考察团围着块嵌有钢渣的混凝土试块啧啧称奇。雷宜雨戴着安全帽讲解:“长江实业的新型材料能将信号屏蔽效能提升三倍。”他瞥见人群末尾有个戴草帽的工人正用粮票擦拭汗湿的脖颈——那动作太熟悉,是周家表亲的马仔。
演示开始,程砚舟启动埋在地下的信号干扰器。越南人手中的卫星电话瞬间失灵,而装有长江实业芯片的对讲机畅通无阻。雷宜雨趁机向越方代表低语:“贵国边防电台的镀铟模块……我们也能提供终身维护。”
人群散去后,杜青山在试块旁发现半张被汗水浸透的粮票,背面用钢针新刻了串数字。“周家急了。”他咧嘴一笑,“连暗码都懒得加密。”
雷宜雨把粮票折成纸飞机掷向江心:“给张科长送份礼——就说武汉铁路局九七年丢失的防汛电缆,找到了。”
纸飞机在江风里打了个旋,坠入正在凝固的混凝土中。远处,满载钢渣的卡车正驶向新建的保税港区,车辙印里闪着细碎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