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码头的水雾还未散尽,雷宜雨站在防汛墙边,指间摩挲着那条嵌着蓝色晶体的自行车链条。链条凹槽里的刻痕像是某种密码,而“327见”三个字更像是一封战书。他抬头望向江面,货轮的黑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船尾拖出的浪痕如同一条蜿蜒的裂痕,将平静的江面撕开一道口子。
“牌照换黄金……”他低声重复着纸条上的字,嘴角微微绷紧。
苏晚晴从身后快步走来,手里捏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李维民那边确认了,央行特派员今晚到武汉,但行程提前了六小时,中午就会进金库。”
雷宜雨没接话,目光仍盯着江面。半晌,他忽然开口:“江城速运的车牌申购量,和黑市汇率数字一样,不是巧合。”
“你是说,周瘸子用自行车物流网做资金转移的幌子?”苏晚晴皱眉。
“不止。”雷宜雨将链条递给她,“这条链条的材质和防汛墙里的合金一样,能屏蔽金属探测。如果他们把黄金镀上这种合金,混在普通货物里运输,海关的扫描仪根本查不出来。”
老吴从防汛墙另一侧匆匆赶来,手里拎着一只沾满泥浆的帆布包:“墙基的混凝土样本化验过了,里面的合金层已经开始氧化,但核心部分的镀层还没完全剥落。”
雷宜雨接过样本,指尖触到金属表面时,一阵细微的电流感窜上来。他眯了眯眼:“周瘸子不是要掏空金库,他是要重建一套不受监管的黄金流通体系。”
——用自行车物流网做掩护,用防汛工程做运输通道,甚至可能用信托公司的名义洗白账目。如果成功,这套体系会比任何地下钱庄都隐蔽。
中午,汉口车管所。
雷宜雨站在档案室窗口,指尖轻轻敲着柜台。办事员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整理文件:“车牌申购暂停了,明天中午才开放。”
“我知道。”雷宜雨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盖着防汛指挥部公章的文件,“但江城速运的车队涉及防汛物资运输,需要优先处理。”
办事员扫了一眼文件,犹豫几秒,终于转身去翻登记簿。雷宜雨的目光扫过档案架,注意到角落里一摞标着“327批次”的文件夹,封皮上还沾着一点蓝色粉末。
“这些是江城速运上个月的申购记录?”他状似随意地问。
办事员头也不抬:“对,但他们这次申购量超标,上面要求复核。”
雷宜雨没再追问,接过盖章的批文后转身离开。走出大门时,一辆江城速运的自行车正巧从街角拐过,车尾的铁皮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苏晚晴在街对面的茶楼等他,桌上摊开一张手绘的汉口地图,上面标满了红蓝记号。
“查到了,江城速运上个月新增的327辆自行车,全部挂的是‘武A·327’牌照。”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红点,“这些车的运输路线覆盖了汉口所有银行和金店,而且——”她顿了顿,“每次运输完成后,黑市金价都会波动。”
雷宜雨盯着地图,忽然笑了:“原来如此。”
“什么?”
“他们用自行车运黄金,但不是为了走私。”他指尖点在地图上,“每辆车的铁皮箱里都藏着小块镀层合金,运输途中,合金会逐渐氧化,释放出微量黄金成分。车队经过银行或金店时,这些成分会影响附近的检测设备,制造‘账实不符’的假象。”
苏晚晴瞳孔一缩:“所以央行金库的黄金不是被偷了,而是被‘污染’了?”
“对。等审计组发现账目问题,周瘸子的人再以‘防汛应急’名义调拨‘合规黄金’填补缺口,实际上运走的却是真金。”雷宜雨冷笑,“一套完美的洗牌手法。”
傍晚,汉阳钢厂。
雷宜雨站在三号高炉的废墟前,脚下踩着焦黑的钢渣。老吴蹲在一旁,用镊子从炉膛夹出一块扭曲的金属残片:“炉温失控不是意外,有人在合金配方里掺了氧化催化剂。”
“能还原配方吗?”雷宜雨问。
老吴摇头:“核心数据被销毁了,但根据残片成分,这种合金的镀层会在盐水环境下加速剥落。”
雷宜雨望向不远处的汉江口——那里是江城速运车队的必经之路,也是汉口地下水盐度最高的区域。如果周瘸子算准了时间,车队经过时,合金镀层会迅速锈蚀,释放出黄金成分。
“李维民那边有消息吗?”他问。
苏晚晴快步走来,脸色凝重:“央行特派员已经到武汉了,但没去金库,而是直接去了防汛指挥部。”
雷宜雨眼神一凛。
——周瘸子要收网了。
深夜,长江信托顶楼。
雷宜雨翻看着一摞标着“防汛专项”的账本,指尖在某一页停住:“这里,每周三的‘防汛沙袋采购’支出,恰好是央行金库损耗的千分之三。”
苏晚晴俯身查看:“采购方是江城速运,但收货方写的是‘汉江仓储’——这家公司根本不存在。”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引擎声。雷宜雨走到窗边,看到一列江城速运的自行车正驶向码头,车尾的铁皮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他们提前行动了。”他合上账本,“特派员去防汛指挥部,是为了给‘应急调拨’打掩护。等明天审计组进金库,账面上的黄金缺口会被归咎于检测误差,而实际上……”
“真金已经通过自行车运走了。”苏晚晴接话。
雷宜雨抓起外套:“去码头。”
码头笼罩在浓雾中,几艘货轮像蛰伏的巨兽。雷宜雨隐在阴影里,看着江城速运的骑手将铁皮箱搬上一艘巴拿马籍货轮。船尾的起重机正在装卸“防汛沙袋”,但麻袋的轮廓明显比正常沙袋更硬挺。
老吴猫腰靠近:“货轮底舱有改装过的电磁屏蔽层,我们的扫描仪失效了。”
雷宜雨没说话,目光锁住一个戴蓝手套的工人——那人正将一块刻着“327”的铜牌钉在货轮舱门上。
“那是信号发射器。”苏晚晴低声道,“合金镀层剥落后,黄金成分会吸附在铜牌上,等货轮出海,他们再用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回收黄金。”
雷宜雨摸出怀表——距离央行审计组进驻金库还有八小时。
“来得及。”他收起怀表,转向老吴,“把汉江闸口的水文数据调出来,我要知道江城速运的车队什么时候经过盐水区。”
老吴点头离去。苏晚晴忽然抓住雷宜雨的手臂:“你要硬拦?”
“不。”雷宜雨看向雾中的货轮,“我要让他们的黄金,锈在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