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718货轮在汉口锚地抛锚时,甲板上的水手们正在用特制的铁钩打捞漂浮物。雷宜雨站在驾驶舱,指尖划过潮湿的海图,在锚位坐标上留下道淡蓝色的墨水痕迹——这是掺了武钢氧化铁渣的特制墨水,遇水会显现出股票代码。
“潮位差三米二。“老吴盯着改装过的测深仪,表盘上贴着的不是深度刻度,而是沪市与汉柜的国债现券价差,“够两小时套利窗口。“
货轮随着江流轻微摆动,厨房飘来炒辣椒的呛味。苏晚晴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甲板上的积水,手里捧着台拆开外壳的收音机,电路板上焊着十几根不同颜色的导线。“汉柜的信号干扰太大,“她调整着可变电容,“得用船用甚高频中转。“
雷宜雨望向锚地对面那艘锈迹斑斑的沙石船。它的锚链松垮地垂在水里,但吃水线明显比装货时浅了半米——这是周瘸子的信号船,每次都会在套利交易前伪装成搁浅。
“饭盒准备好了?“雷宜雨问道。
小王从轮机舱钻出来,手里提着五个铝制饭盒。掀开盒盖,里面整齐码放着用蜡纸包裹的股票交割单,每张单据边缘都打着针孔——这是物流队发明的密押方式,孔位组合对应不同的交易指令。
远处传来汽笛声。一艘挂着“防汛检查“旗帜的小艇正驶向沙石船,艇上的人穿着印有“长江水文“字样的制服,但雷宜雨注意到他们的胶靴是崭新的上海货——真正的防汛队员都会穿武汉橡胶厂的老款劳保靴。
“开始吧。“雷宜雨说。
老吴转动舵轮,货轮缓缓调头,将右舷对准沙石船。这个角度很关键——甲板上的吊机正好挡住港监局的巡逻视线,而货轮烟囱的阴影恰好覆盖住两船之间的水面。
苏晚晴已经架好天线。这台用渔船报废雷达改装的设备,此刻正接收着武汉证券交易中心的场外报价信号。她突然皱眉:“周瘸子的人在干扰14.7兆频段。“
雷宜雨从公文包取出防汛指挥部的通行证,证件内页夹着张锡箔纸——这是武钢高炉测温用的特种材料,能反射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挂在前桅上,“他递给小王,“能形成被动屏蔽。“
饭盒传递开始了。水手们假装清理锚链,实则用长杆将饭盒递向沙石船。对方接应的“水文队员“动作娴熟,五个饭盒在三十秒内完成交接。更精妙的是,所有动作都卡在浪涌抬升船体的瞬间完成,从岸上看就像普通的船只晃动。
“第三盒被调包了。“苏晚晴突然说。她的收音机发出刺啦声,某种高频信号正试图覆盖他们的通讯频率。
雷宜雨看向测深仪。价差数字开始紊乱,指针在327这个刻度附近剧烈抖动——正是前世国债期货事件的代码。他迅速拧开船舵旁的应急开关,货轮的雾笛突然鸣响,声波震碎了江面上的某个无形屏障。
“继续。“他示意水手递出备用饭盒。这次饭盒底部贴着防汛沙袋的残片——这些掺了钢渣的布料遇水会释放微弱磁场,能干扰对方的信号拦截设备。
沙石船上的人突然忙碌起来。几个穿制服的身影冲向船舱,隐约能听到争执声。雷宜雨知道,他们刚刚发现饭盒里的“惊喜“——蜡纸夹层中藏着武钢劳保手套的纤维,这些经过放射性处理的纤维会在紫外灯下显现出伪造交易的证据。
“潮位开始落了。“老吴提醒道。
货轮缓缓转向,准备起锚。就在这时,沙石船上的吊机突然启动,悬臂划过一道弧线,在两船之间投下阴影。阴影中,几个饭盒正被快速吊运回718货轮——这是约定好的紧急信号,意味着对方交易通道已被切断。
苏晚晴的收音机突然清晰起来。汉柜的实时报价重新稳定,与沪市的价差拉大到可套利区间。她快速抄下数字,用钢笔写在船舷的锈迹上——这种掺了铁锈的墨水,在特定角度会折射出不同的颜色,用来区分买卖指令。
“全吃进。“雷宜雨说。他看向沙石船,对方的水手正打着手旗语,动作看似在报告水文数据,实则传递着周瘸子最新的仓位信息。
货轮起锚时,雷宜雨注意到锚链上缠着几根特殊的水草——这是周瘸子留下的标记,水草经过化学处理,在阳光下会逐渐变成国债期货的走势图。他让小王收集起来,装进贴有“防汛样本“标签的玻璃瓶。
长江的落日将锚地染成金色。718货轮驶向汉口码头时,沙石船还停在原地,它的吃水线又恢复了正常——那些饭盒里的股票凭证已经通过防汛艇转运上岸,将在明天开盘前进入交易系统。
雷宜雨站在船尾,看着锚地的水波渐渐平静。在特定的光照角度下,那些波纹会短暂地组成K线图的形状,记录着今天这场没有硝烟的金融战役。更远处,周瘸子的信号船正在收起最后一根锚链,链环碰撞的声音顺着江面传来,像是某种不甘心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