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宜雨从武钢卡车油箱夹层中取出的铅板账本,不仅记录了赵副科长的贪污证据,更暗藏一张手绘的汉江流域走私路线图。图中标注的红砖厂、码头坐标与潮汐时间形成完整走私链条。为验证这条线索,雷宜雨团队需潜入黄陂红砖厂获取实物证据,但红港汉斯的境外势力已嗅到危机……
煤油灯在长江冶金的仓库里摇晃,雷宜雨将铅板账本浸入显影药水。泛黄的纸页上,除了贪污记录外,渐渐浮现出用蓝黑墨水绘制的汉江流域地图——黄陂红砖厂被红圈标记,汉江码头旁标注着“初三、十八大潮”,甚至细到每一处暗礁的规避路线。
“这是条成熟的水陆联运线。”苏晚晴的钢笔尖轻点地图上的潮汐符号,“他们利用汛期水位上涨,让货船直接靠岸装卸,连吊车都不用。”
大建抓起一块0327废渣掂了掂:“可红砖厂要这些玩意儿干啥?总不会真烧砖吧?”
林维生突然翻开《冶金年鉴》,指着钒钛合金的熔点数据:“土法炼钢温度不够,但强酸浸出法可以——用工业盐酸溶解废渣,再电解提炼。”他指尖敲在红港汉斯的广告页上,“这家公司去年刚拿到航空材料供应商资质。”
仓库铁门突然被砸响三短一长——老吴带着一身河腥气冲进来,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帆布:“雷哥,汉江码头今晚有船起火!我捞到这东西……”帆布残片上,“红港汉斯”的英文商标清晰可辨,边缘还粘着未溶解的钢渣颗粒。
雷宜雨眯眼看向窗外,汉江方向的夜空泛着诡异的橘红色。他抓起账本塞进防汛沙袋夹层:“老吴,准备两辆自行车和五套工装。大建,去武钢废料场‘借’两桶废酸液。”
——红砖厂的熔炉今夜必须点火,而他们得让火烧得更旺些。
芦苇丛在夜风中簌簌作响,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黄陂红砖厂斑驳的围墙上。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几个工人正从卡车上卸下盖着帆布的钢渣,暗红色的粉末从帆布缝隙中漏出,在泥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像一条条细小的血痕。
老吴蹲在草丛里,指尖捻起一撮沾在车轮上的红土,凑近煤油灯——土里掺着亮晶晶的金属颗粒,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雷哥,这根本不是普通钢渣,“他压低声音,“武钢的0327废渣合同上写的是全量运到咱们厂,可这批车...“
林维生手里的盖革计数器突然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指针在靠近厂区时剧烈颤动。“辐射值超标三倍,“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他们在用强酸浸出法,这玩意儿比正规冶炼污染高十倍。“
大建一脚碾碎地上的硫磺结块:“妈的,这帮人不要命了?“
“要命的是他们背后的人。“雷宜雨的目光锁死在厂区角落的铁皮屋——一辆挂着“深海-红港“牌照的黑色轿车静静停着,车窗贴着深色膜,但隐约能看到里面烟头的明灭。
苏晚晴翻出从武钢地磅房偷拍的运输记录:“红港汉斯被咱们用专利官司赶出武汉市场,现在转地下勾结这些黑作坊。上个月失踪的87吨钢渣,全在这儿。“
伪装成送货司机的老吴混在搬运工里,趁机靠近那座伪装成砖窑的熔炉。炉膛里堆满0327钢渣,工人正用铁锹往里泼工业盐酸,黄绿色的烟雾腾起,熏得人睁不开眼。
“快点!天亮前必须装船!“满脸横肉的监工挥舞皮鞭,抽在一个动作稍慢的工人背上。
老吴借着烟雾掩护,用镊子夹起一块刚析出的金属锭——暗红色,表面布满蜂窝状气孔,是典型的劣质钒钛合金。“纯度不到50%,“他溜回雷宜雨身边低语,“红港汉斯用外汇券收购这种次品,转手当航空材料卖三倍价。“
雷宜雨眯眼看向熔炉旁堆着的铁桶,标签上“红港汉斯专用“的英文标识格外刺目。突然铁皮屋门被推开,穿西装的男人攥着清单走出来,用蹩脚普通话抱怨:“王老板,这批钒含量太低了!汉斯先生说要终止合作!“
监工立刻赔笑:“张经理放心!下炉我们多加盐酸...“
雷宜雨无声退到阴影处,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监工放在台阶上的水壶。
半小时后,监工仰头灌下一大口水,突然脸色涨红栽倒在地。工人们乱作一团时,熔炉突然“轰“地爆响——酸液比例失衡导致钢渣喷溅,滚烫的金属液泼洒一地,几个工人惨叫着翻滚。
混乱中雷宜雨闪进铁皮屋,撬开抽屉里的账本——
【1990.9.15武钢0327废渣 5吨结算价:外汇券】
【1990.9.20钒钛粗锭(红港汉斯)2吨现金】
最后页夹着的纸条上写着:“下周走汉江码头,黄副关长已打点。“
西装男突然冲进来抓电话:“汉斯先生!厂子被——“话音未落,雷宜雨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男人像麻袋般闷声倒地。
黎明前,消防车的警笛声响彻厂区。雷宜雨站在远处的土坡上,看着警车和环保局的车陆续赶到。林维生递来照片——熔炉内部结构、酸液桶标签、走私账本关键页,全部清晰可辨。
“让红港汉斯自己咬出保护伞。“雷宜雨让大建模仿西装男笔迹,在账本末页补上一行:“1990.9.20黄副关长分成未付暂扣货物“,然后将账本塞回昏迷的西装男口袋,故意让一个工人“偶然“发现他。
三天后,《长江日报》头版并列两条新闻:
《黄陂红砖厂违法冶炼被查封负责人供出走私链》
《汉江码头副关长涉嫌受贿被双规深海市某官员接受调查》
红港汉斯的代理人在审讯中咬死“黄副关长克扣分成“,而黄副关长反咬“深海市有人指使“,狗咬狗的闹剧最终扯出整条利益链。
长江冶金的仓库里,雷宜雨将一块劣质钒钛锭丢进熔炉,火光映亮他冷峻的侧脸。“他们的渠道还在,“炉火噼啪声中,他的声音像淬火的钢,“接下来,该轮到我们接手了。”
长江水文站·凌晨4:17
雷宜雨将红砖厂的账本残页摊在煤油灯下,手指划过“汉江码头初三\/十八大潮”的标记。窗外雨势渐急,江水拍岸声混着老吴拆卸自行车链条的咔嗒响。
“钢渣走私线断了,但红港汉斯不会停。”苏晚晴递来防汛指挥部的密函——盖着“特急”红戳的调拨单上,武钢0327废渣的流向被潦草地改为“防汛加固专用”。
林维生突然用镊子夹起账本边缘的黑色颗粒:“雷哥,这根本不是钢渣!”光谱仪扫描显示钒钛含量竟达1.8%,远超红砖厂熔炼的劣质品。大建抓起防汛沙袋样本对比,两者金属光泽的衍射纹路完全一致。
“他们在玩双线把戏。”雷宜雨冷笑。红砖厂暴露的走私只是幌子,真正的高纯度废渣早已通过防汛工程洗白——每袋“特制沙”都是移动的稀有金属仓库,汛期一到便会随江水永远消失。
汉正街7号仓库·拂晓
拆卸到一半的防汛沙袋堆成小山,老吴用磁铁吸附出暗红色粉末。“周瘸子的船昨晚靠过青山码头,”他亮出沾着柴油的船票,“运走的‘沙袋’比防汛办记录的多三十吨。”
雷宜雨捻开粉末,指尖染上铁锈般的猩红。江风撞开仓库铁门,卷进半张《长江日报》,头条赫然是:《防汛指挥部嘉奖武钢保供先进》。
“明天开始,”他抓起自行车铃铛敲出三长两短,“长江冶金全员‘支援防汛’——带上钢渣提纯设备和磁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