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曲宗几近九成弟子上了前线，剩下的大多是刚刚入门的新弟子或是炼药师，一时间原本宁静的冬日更显萧索。
可当孤亦回到紫鼎山子峰的院落时，尚未踏入院门他就警惕的凝聚起了元气，但下一刻又放松下来，因为据孤亦所知整个宗门只有一个人有能力破掉自己设下的剑阵。
院内没有特别痕迹，孤亦的眼神停留在了屋门。轻轻推开门，入眼画面令他一时间大脑空白。
“啊！师兄的被子！”
“啊！师兄的枕头！”
“啊！师兄的味道！吸吸吸！”
孤亦脸黑看着躺在床上正抱着自己被子一顿狂嗅的孔翎儿，不禁握紧了拳头。
“你在干什么！”
少女佯装受惊，用被子遮住娇躯蒙着头：“哎呀呀！人家还以为师兄去了前线呢！”
可细观孔翎儿的表情，分明就是故意让孤亦看到。
“你怎么没跟宗主一同去？”孤某人无语又无奈，暗想这磨人精居然没被带走。
孔翎儿俏皮一笑：“去了前线不就听不到师兄讲的《白蛇传》了？”
她说着下了床，随即又背手打量起孤亦房间中的物件一边继续道：“师尊说最好还是留点火种下来，若是这一次千曲宗真的灭了宗，日后说不准还能有再度重建的希望，不得不说师尊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情主义者，太过缺乏安全感了。”
口中说是师尊，可话中没有半点尊敬。
孤亦自然知道为何，不由挑眉：“明明你略微出手就能将此事迅速解决，又为何不愿相助呢？”
哪知孔翎儿却来到他的面前：“因为人家舍不得师兄你呀，若是暴露了修为翎儿肯定就要被带走了，这样做很不划算哎！”
看来她的确是从至尊宗门中偷跑出来的，不过孤亦对此毫不在意。
“来我这做什么？”
孔翎儿双手叉腰佯装气恼：“师兄明明答应人家每天讲一遍《白蛇传》，结果总是等不到。”
不过短短两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孤亦的确将此事忘在了脑后，倒是他的过错。
“我会补上。”
“人家现在就要听！”
“可以。”
孤亦拿过板凳坐在孔翎儿身前，随即淡淡讲述起了白蛇与人的爱情故事。
每次听都有新的感悟，区别于上次的遗憾，这一次孔翎儿听到最后却是用手托住玉腮不停羡慕道：“真好呀，真好呀……”
她又笑嘻嘻的看着孤亦：“师兄你觉得呢？说不定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真的就有荒兽与人正在经历刻骨铭心的爱情呢！”
孤亦只是扫了一眼：“无论如何，人和荒兽都是不可能相恋的。”
孔翎儿不服气反驳道：“人和荒兽之间又有何区别？”
“为何没有呢？”孤亦回答的毫无感情。
似乎明白各自所指，孔翎儿起身无比寻真道：“如果按师兄所说，那眼前发生的又与荒兽有何关系？分明是人类内部为了利益的自相残杀罢了！凶残程度比之荒兽又有何不同！”
可孤亦合眼依旧不退半步：“本质上的区别在于，人和人可以为了共同的仇敌放下过去芥蒂联手，但人和荒兽却绝对不可能，两族从荒阙打开的那天起就注定是你死我活的血仇。”
哪知孔翎儿突然咬牙道：“我不信！人和荒兽明明在千万年前曾经联手过一次！”
孤亦睁眼，片刻后了然：“赢灵之乱吗？也仅仅只那一次罢了，之后不久陷入了千万年的两族大战。”
诚然如此孔翎儿无话可说，只得不甘心道：“人和荒兽为什么不能放下芥蒂呢？”
这话太过天真，甚至让孤亦觉得有些好笑。
他缓缓起身，直视着孔翎儿一字一句道：“那么我问你，你是否愿意为了一个区区的人族而舍弃自己的生命吗？你是否又愿意为了化解两族的矛盾而奉献一生吗？你是否又能保证苦苦争取来虚假短暂的和平不会被无数衍生出的私心打破吗？”
生物的本质其实很简单，异类即是仇敌。
孔翎儿一时语塞，可她仍是不服输的死死盯着孤亦，片刻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我能做到，那么师兄是否也愿意爱上荒兽？”
孤亦没有回答。
不过已经足够了，孔翎儿知道只有满足这些条件她才可能有进入孤亦内心的资格。
转过身孔翎儿正准备离去，可当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了脚步：“三天…最后的三天，三日之后我会把师兄想要的东西亲手交给你，也会向师兄证明会有荒兽愿意为了人类付出一切，等着瞧吧！”
说罢她再不停留的离开了。
孔翎儿走后，紫鼎山又恢复到了寂静。
只是在将近傍晚的时候，又有人敲响了院落的门，推开门就看到花轻枝委屈巴巴的抱着个小枕头盯着孤亦。
“你怎么来了？”
“师姐们走光了，如今女院只剩下轻枝一人，轻枝有点不敢…一个人睡……”小公主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颇为无语，但天色将沉也不好再把她赶回去，孤亦只能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寝室。
房间从未变动过，单调且整洁。
可当花轻枝笑嘻嘻的将自己的枕头放在孤亦枕旁时，琼鼻却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味，随后不相信的再嗅了两下。
总有种抓狐狸精的既视感，小公主突然扭头盯着孤亦：“公子…你屋中好像有别人的味道，是不是有谁来过。”
“怎么闻出来的？”
孤亦差点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其它。
“孔首席方才来过。”
花轻枝自然相信孤亦为人，但心里还是暗暗因为孔翎儿防不胜防的钻孔而酸溜溜的。
她眼睛眨巴眨巴询问道：“公子，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千曲上国吗？”
“没错。”
“可轻枝很担心婉柔师姐，公子不能去帮一下她吗？”
孤亦摇头：“若你见过五境间的修士战斗会造成多大的余波，就不会奇怪我为何不出手了，毕竟风险实在太大。”
况且最重要一点，就是孤亦没有任何冒险出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