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没有人等着再来,贺龄便擦了一把汗,不急着立刻下台,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因血丝流下而有些痒酥酥的脖子。
“顾师兄到底怎么醒的?方便告诉我吗?”贺龄好奇地看向顾桢,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顾桢只是摇摇头一笑,回道:“我只是有一门能让我头脑清明些的心诀而已。”
贺龄一听便知是凌云道宗内的什么心诀,不便外传,也就不再追问了。
互相道了别,贺龄便下了台,三尾灵狐也没再进画卷里去,而是变小了身形,钻进了贺龄的臂弯中,抬头舔了舔那道血痕。
顾桢本想提醒贺龄那灵狐身负妖气的事情,见状也按下了。贺龄既然知道灵狐拥有这样妖异的本事,那心中也就清楚灵狐并非纯粹的灵兽了,他既然能毫无芥蒂地亲近这灵狐,便是不在乎。
刚刚用了些灵力去逼出钻入体内的妖雾,顾桢见尚且还没人想要再来挑战,便一掀衣摆,盘膝坐了下来,摸出一颗聚灵丹嚼嚼嚼咽了下去,感受着丹药由喉咙滑入腹中,充裕的灵气也从中散布全身。
不消片刻,顾桢气海便充盈非常,身上十分轻松,状态比比斗前还要更好些了。
顾桢此刻无事,便捏起衣角,擦了擦孤桐剑身上沾染的灰尘石屑,还有一些粘着的毛发,只是这些毛发一擦,就化为了一点水墨,在顾桢衣角上点上一点痕迹。
正当这时,顾桢背后一座石台上传来一声惨叫,回头望去,只见那灰衣剑修持剑静立,而他对面是一名正捂着右肩肩头的魔修,他用来伪装身份的法器已经破碎成渣,浑身抑制不住的魔气往外溢着,一柄血红长刀落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不住地从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涌出,而无论魔修想什么办法去修复伤口,丹药符咒全都用了一遍,翻卷的皮肉都不为所动,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面对着一步一步稳稳朝自己走来,面无表情的剑修,魔修不住地后退,脚后跟绊住了自己的血红长刀,一个趔趗就摔在了地上。
“你别过来!我……我认……!”
还不等魔修将话说完,灰衣剑修便一剑直接斩了过去。
凌厉至极的剑锋将魔修的脖子整齐斩断,速度极快,魔修的脑袋掉到了地上,眼睛还在眨动,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斩首了。
又是一道晦涩剑芒,直直洞穿了魔修的气海,将正欲逃窜的元婴穿透,彻底地杀死了魔修。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叫人看了无端胆寒。
那剑修忽然抬头,与顾桢的眼睛直直对视,又在片刻后敛下眼睫,避开了顾桢的目光。
顾桢这下确定了,之前盯着自己看的人就是他。
可顾桢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什么时候见过他,又没法抓着人问你为什么看我我们是不是认识,只好带着疑惑收回了视线。
随后,有零零散散地来了些修士想要挑战,都被顾桢一人一剑送走了。
等第二天结束时,场上石台的得主几乎都换了一轮,只有顾桢和方徐黎仍旧稳立台上。
自此,凌云道宗明渊剑尊亲传弟子的名号终于从明见山的山涧中传了出去,在九旭山这一方天地内为人津津乐道,或是赞叹向往,或是嫉妒诋毁,亦有漠然忽视。
顾桢本想在今日的赛程结束后偷偷去找那个灰衣剑修,至少问问名字,万一还能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面,却不曾想那人一结束便离开了,速度快得顾桢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
没办法,顾桢只好闷闷不乐地跳下台子,被孤桐剑在脚下拖了一下,贴着碧湖湖面滑向岸边,在湖面曳出长长一道涟漪,像是一只天鹅贴着水面滑行而去。
等到了岸边,免不得有人想要过来攀谈或是套近乎,凌云道宗的弟子们早就准备好了,顾桢的脚刚刚踩上地面,就被十几个弟子围在中间,被架住双臂,一堆人速速跑开了,将其他人都甩在身后。
隔得远远的,被挤到一边的贺龄还能听到那群剑修在嘎嘎怪叫。
“顾师兄好厉害!”
“方师兄也好厉害!”
“顾师兄和方师兄都好厉害!”
山林间一直到凌云道宗的弟子都回了灵舟上才算安静下来。
燕渥春抱着剑蹲坐在灵舟的阑干上,笑眯眯地看看顾桢,又看看方徐黎,直把两人看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桢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张青池走了过来,看着满脸迷茫的顾桢,笑道:“燕师姐刚刚说想和你打一架试试。”
顾桢冷汗都下来了,满宗门谁没被燕渥春揍过?同为天生剑骨,论剑术自己比不过燕渥春,论修为也比不过,就连方徐黎都常常避着燕渥春的约战,要是自己跟燕渥春打,只怕明天就得青肿着脸上台去了。
燕渥春接话道:“我其实想和你在台上打,私下切磋总是都收着力气的,不过瘾。”
顾桢连忙抱住燕渥春一条手臂,装乖讨巧,声音都腻了起来:“好师姐,咱们之后再打好不好,给师弟留点面子,我可打不过你的。”
平常顾桢都呆在明见山里头,不像众人朝暮相对的,早就看腻对方的脸了,而顾桢又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今天也算是撒了一回娇,倒是让三个师兄师姐看了个稀奇。
燕渥春稀罕地伸手捏了捏顾桢的脸蛋子,直揪得顾桢眼冒泪花才放手。
“真可爱,师姐放你一马,回头可别跑了才是。”
看着顾桢脸颊红红的样子,燕渥春啧啧两声,对着方徐黎和张青池戏谑道:“平时都在一处,常常见面倒不觉得,今天再看,咱们师弟也是一副玉府仙人冰雪姿呢。”
顾桢这下两边脸都红了,在方徐黎和张青池的笑声中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看向了下方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