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成走上前道:“念禾,你看见岳娘子从书房走出后,自己又去了哪?”
“我,我自然是回房了。”
“李威。”吉成对外唤了一声,李威应声进门,对着苏景轩作了一揖道:“当天,属下巡逻到子时初刻,看到念禾姑娘穿过东侧院,往抱厦小间去了。
属下当时以为她是外出如厕,不曾多想,还是次日出了事,才想起来不对。”
念禾闭目道:“当晚,我想跟着岳鹰查看,却被人从后面打晕。醒过来之后,才回的抱厦小间。”
“那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打晕了你?”吉成道。
念禾道:“奴婢不知,但奴婢根本不知道那封信里有什么,为何要去偷信?”
“好一个不知道!至于你为何偷信……”吉成说着,向外看了一眼,一个小丫头垂着头进来跪下,说:“回郎君,昨日下午,我亲眼看见念禾伏在书房外往里面偷看。
出来后,她嘴里念叨着‘小贱人,我让你好瞧’,还因为奴婢不小心撞上她,打了奴婢一耳朵。当时,当时郎君正在屋里教岳娘子写字,他们,他们……”
吉成说:“念禾,你如今还有话可说?”
念禾流泪道:“奴婢冤枉,奴婢从未见过那封密信。”
“你不仅见了,还因妒生怨,在当晚恰遇上岳娘子进书房后,想出了这个法子栽赃。
好在你虽愚蠢,却尚未丧心病狂,只是把信悄悄藏在岳娘子的铺被之下,没有真的想外传,才保了你一命。你可知道,若那些内容泄露到对家那里,将会给别院,给郎君带来多大损失吗?”
念禾只是摇头道:“我没有。”
“没有?”吉成说,“你见郎君迟迟没有发落岳娘子,借着给她送饭,往饭菜里下毒。不巧遇到她绑了守卫外逃,又假意送她离开。
你明明知道郎君和我今日就在南门外巡视,你这是故意让她撞上来,坐实罪名!”
“我没有!”念禾尖叫起来,两个仆妇再次将她按住,念禾冲向怔怔望着她的岳鹰,急声道,“阿鹰,我没有。我只是想劝你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毒害你!”
她又转向吉成:“你明明说是在北门的,我听到你们说……”
“如今证据确凿,你抵赖也是无用。”苏景轩打断她道,“我一次次宽宥,换得你不知深浅,折腾得这院子里人仰马翻。拉下去,打十五大板,三日后除籍赶出别院。以后或死或生,与别院无关!”
“我冤枉!郎君,我冤枉!要打要罚都可以,你不要赶我走!”念禾被仆妇拖着走远,空气里还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声音,“郎君,念禾只有你啊!你不要奴婢,奴婢还能去哪啊?!”
苏景轩瞥了一眼地上的岳鹰,道:“事到如今,所有枝节皆已查明。岳鹰虽然无辜,却因为蠢直被人利用,险些误了我的大事。今日更是胆大包天,打伤了守卫,趁夜潜逃。
如此鲁莽,岂堪重用?为正视听,罚你禁闭四日,自此再不准你进内书房,内书房一应事务,由静禾处置。”
有仆妇上来扯起岳鹰,岳鹰一双眼直盯着苏景轩冷笑。
苏景轩避开眼神,挥手道:“带下去喂些饭食,不准饿死,也不准给我放走了。再有一人中了她的算计,就是她不杀你,我也割了你的脑袋。”
吉成以下,一起答是。
岳鹰这次,被带到了西侧院的柴房。不多时,就有仆妇送来粥饭,又给她解了绑,只是四五个人齐整整如一堵墙般挡在她眼前。
岳鹰一言不发,大口嚼咽,风卷残云般把送来的饭菜都塞进了肚子,继而伸出双手说:“来吧,绑上吧,绑好了,你们也赶紧给我滚出去,给你们那狗主子报信!”
一个仆妇拿起丢在身旁的绳索,冷着脸上前,准备结绑。徐风背着手进来,说:“不妨的,暂且让她松快松快。我有些事问她,你们先退下吧。”
几个仆妇面面相觑,打头的上前说:“徐府医,你也看到了,这个娘子可不一般。既然你有事找她,就要看牢了。郎君先前才发的话,奴婢们实在是担不起!”
徐风摆摆手,她们缓步退到了屋门外。
徐风在岳鹰身旁蹲下身,忽的举起大拇指说:“岳娘子,你可真是这个。一天不到的工夫,怎么就想着逃了?”
岳鹰道:“我不逃,等着他来冤枉,等着他把我像犯人一样关着?”
徐风在稻草上坐下,好笑道:“那你也不该把那两个的裤子都脱了啊,你可知道这事在前院都传遍了,都说你是……‘脱裤女侠’。郎君听见,脸当时都气白了。”
“命都快没了,还顾忌这个?我不脱他们的裤子,等着他们来跑出来堵我?”岳鹰不屑道,“再说,我这般蠢直的人,再坏的名声都有过,还怕这个?他爱气就气,不过是猫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了!”
徐风瘪了瘪嘴道:“岳娘子接下来总不会还要逃吧?”
岳鹰笑:“你猜?”
“你可知道这别院里,不是你想走便能走得了的?”
岳鹰盘腿理了理袖子,靠在草堆上假寐:“徐大哥,若有心帮我,不如同你家郎君说一声,那劳什子香丸里加的那玩意儿,不是念禾干的。他今日确实是冤枉念禾了。”
“你如何知道她是冤枉的?”
“她那神情不像说谎。”岳鹰说,“她今日放我走,也是发自真心。”
“岳娘子不恨她曾那般对你?”
“恨她?”岳鹰笑笑,“她不过是眼光太差,看上了一个狼心狗肺又无情至极的人罢了。说起来,我俩是大姐不说二姐,谁也恨不着谁。”
徐风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岳娘子,捆绑太久容易伤身,今日我作保,就不捆你了。郎君的话你也听见了,今夜你就安稳休息,千万不要想着往外跑,再害死了徐风。”
“放心吧,我今日也是乏了,先歇息两日再说。”岳鹰直接靠在草堆上睡去。
徐风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袖子离开,空气里顿时弥漫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岳鹰想睁开眼睛查看,眼皮却如黏住了一般,困意袭来,她瞬间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