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秘书是准备回去了吗?”盛怀柔对着在对面位置落座的人问道。
宋佩静极力维持着笑容,回她:“对,刚跟江总汇报完工作,这个点也的确该回去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毕竟这个点也晚了,女生一个人太晚回去也不安全。”
盛怀柔将手里的果汁放在桌面上,在对面人刚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忽而道:“我就只问您几个问题,回答完您就可以离开了。”
宋佩静瞬间心如死灰。
完了,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下一刻,就听盛小姐问:“你见过罗有良吧。”
宋佩静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这个问题,只能硬着头皮回:“见过三面,前两次是去姑苏调查他的时候,最后一面是在法庭上。”
对于她的这个回答,盛怀柔没什么反应,神情冷漠地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应该不算怎么好吧。”
宋佩静仔细观察着她,又在心里揣摩了一番,斟字逐句的道出重点内容:“他二婚的老婆在生下一个儿子后,就因为他总是赌博欠债便带着孩子跑了。这些年他也因为赌性不改没少惹事,可以说是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话刚落,就听盛小姐冷哼一声:“这还不算好?至少没有过上流浪街头,只能靠着捡垃圾桶维持生存的日子。”
宋佩静自然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时候连一句安慰都是无力又虚伪的。
自己刚开始查到那些资料的时候,也很震惊这个女孩居然能从一个流浪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已经不仅仅是靠上天眷顾能做到的了。
盛怀柔完全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问:“他是真的被判了无期徒刑?”
“嗯对。”
“即使是无期徒刑,那也是便宜他了。”
盛怀柔转而看向窗外的夜色,随口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罗有良的?”
她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江听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自己这个枕边女友的。
下一刻,就听对方说道:“很早了,那时候你还在江总身边做助理。”
盛怀柔倏地转过头去。
在明亮灯光的映射下,她乌黑瞳眸中的震惊神色更加清晰。
宋佩静只垂眸回忆过往,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种反应。
开始细细道出:“当时江总的意思是让罗有良和康家夫妻一起出现,只是没想到那对夫妻太能闹事,以至于让你受到了刺激,出现精神失控状况,所以江总就让我暗中将刚到A市的罗有良给打发了回去。”
宋佩静结合今天在病房看到的那一幕,以及盛小姐的询问,便想当然的以为对方是知道了江总做的所有事,所以便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心里正忐忑她会不会将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时,就听对面人问:“康家夫妻也是江听岚安排你那样做的?”
宋佩静猛地抬头,就对上盛小姐惊骇到冰冷的眸子,瞬间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一时间更加欲哭无泪。
她只是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为什么要卷入这对小情侣的爱恨情仇剧本啊。
天呐,来道雷劈死自己吧。
病房内。
江听岚对着电话那边火急火燎的好友道:“我就只是生个小病,下周就出院了。你刚下飞机,没必要来医院。”
“不行,你好不容易生病住院,我怎能不去欣赏一下你的惨相。等着,我半个小时后到。”
谢若渝应该是在上车,江听岚听到一阵关门声,随后电话便被挂断。
她收起手机,低头想了点事,便准备去外面找女友。
刚一转身,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人。
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女友苍白的脸色,忙走过去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还是又烧起来了。”
说着,便用手背感受她额头上的温度。
盛怀柔佁然的立在原地,仰着小脸审视着这个同床共枕了近两年的女友。
【盛小姐,我只是一个秘书。江总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还请您不要再问了。】
【我知道,我理解你的处境,更不会连累到你的。】
【那江总那边您要怎么面对她?】
【我不会跟她闹的,因为她不值得我再浪费情绪,所以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跟我说过。】
盛怀柔眸心里全是江听岚温柔关切的神色,脑海里却不断循环重复着宋秘书的话。
【江总说既然人来了,就往大了去闹,无论什么样的后果,她都可以兜着】
【我安排的人也是按照江总的指示,有意无意的给康家夫妻传递信息,暗示他们怎么做。】
【只是没想到后面会是那样的局面......】
盛怀柔此刻一点愤怒或者悲伤崩溃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平静如水。
她就说康家夫妻怎么在过了那么多年后突然找上自己,并且当时二人闹出的一系列行为明显是受人点拨过的。不然也不会那么有恃无恐的,一环又一环的将自己往死里逼。
只可惜自己当时太天真,即使有想过是受人指使,也绝不会往江听岚身上联想。
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只是这人身边的一个助理,两人也只是债主与欠债人关系,其余什么也不是。
她也不会想到这人追人的方式是反着来的。
她这个女友不仅背着自己搞下药监听那一套,更是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将自己最痛苦不堪的过往经历血淋淋的撕开,然后展现给所有人看。
盛怀柔都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江听岚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站在江氏集团顶层那个代表权利的办公室里,像个看客一样亲眼目睹自己的不堪和困窘,并和所有人见证自己被康家夫妻逼到发疯的模样。
最后又以救赎者的身份出现,让自己一点点的沉迷于她带来的安全感中。
自己在答应江听岚的追求前,一直在寻找对方爱自己的证据,后来在一起后,又深深地相信自己是被女友爱的人,再后来就是痛苦于她这种强势到令自己窒息的爱。
可此时此刻自己才顿悟,原来江听岚一直没有爱过她。
这就是她们两人的差距。
自己只追求被爱,而江听岚只在乎欲望和野心是否被满足。
所以在这段恋爱中,自己才会被一步步逼疯,不断的通过哭闹形式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而江听岚始终都只是安静的观赏着自己的痛苦。
不愧是自小在资本的权力中泡大的世家千金,只稍微动点手段,就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江听岚见她只是神色平和的盯着自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或者情绪。
不禁担心地问:“怎么了?”
盛怀柔退后一步,说:“刚才在外面走了几圈,有点累了。”
江听岚也没再多想,道:“你刚退烧,身体容易疲惫也很正常,要不要再睡会?”
“好。”
盛怀柔转步向床边走去,然后上床侧身躺下,眼睛却没有闭上,只空洞的盯着窗外。
江听岚,你欠我的要如何赎罪,才能偿还我所遭受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