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离婚。”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所以呢?”
徐斯礼朝她的方向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身上清洌的柑橘香瞬间将她笼罩。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外面立单身人设,二婚的时候骗人家我是头婚?”
她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们从前就没有公开过,没必要在这个要离婚的关头,反而把关系弄得尽人皆知。”
顿了顿,她再说一句,“弄得尽人皆知了,也挺影响我以后再谈恋爱。”
?
他们还没离婚,她都考虑到她的下一任了,徐斯礼气极反而笑出了声,只是眼底毫无情绪:
“怎么就影响了?你前夫是徐斯礼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吗?”
时知渺无声地看他一眼,那态度很明显,就是,不然呢?
“……”
徐斯礼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忽然想到什么,“我以为你已经决定好下一任就是陆山南,他比谁都清楚我们的关系,但你这么说话……陆山南也只是你的备胎之一?”
时知渺张嘴要说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跟他理论得太清楚,于是道:“这是我的私事。”
徐斯礼看她这铜墙铁壁,油盐不进的样子,这几天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干脆耍起了无赖:
“去不去?不去我明天就让全市的电视台,全市的报纸,头版头条都刊登我们的结婚证,我还要到你们医院官网首页滚屏播放你时知渺是我徐斯礼的老婆,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看你还怎么隐瞒。”
时知渺想打他了:“你有病吧?”
“我有啊,时医生,我有病,你有药吗?”他非但不恼,反而低头靠近,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脸颊,嘴角噙着恶劣的笑。
“……”
“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了是吧?那就这样定了。”
“……”
时知渺是个讲道理的人,哪是这种混不吝的泼皮无赖的对手……到底是怎样扭曲的脑子才能说得出那些话?
徐斯礼拉开她背后的车门:“上车。”
时知渺心里有一个雷达,每次跟他超出安全界限,这个雷达就会尖锐地响,而这个界限的标准就是他们之间太过亲密。
此刻,这个雷达就在不断发出警报。
他们这几天的状态实在“不正常”。
一会儿是看望月牙母女,一会儿是放烟花,现在还来一起挑选饰品、共赴宴会……就算用她怀孕作为理由也不能完全解释,所以时知渺很不安。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是夫妻,可太和谐,反而会让她觉得不安。
时知渺退后一步,声音清晰而冷静:“我是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你需要女伴的话就找别人吧。”
“找谁?你说我能找谁?找薛昭妍?还是找沈雪?”
徐斯礼也收起了笑脸,目光沉沉地看进她的眼睛里,
“时知渺,你不觉得自己很拧巴吗?一边怪我带小三小四招摇过市——括号,我实际上从来没有。一边又在这种需要徐太太出席的场合拒绝陪同,所以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时知渺胸口微微起伏,“这些宴会是规定你必须带一个女人参加吗?你就不能自己去?”
“对,不能。”
徐斯礼不讲理,“宴会的男性宾客绝大部分都会带女伴,别人都有,就我没有,那我多丢人。”
时知渺抿住了绯红的唇:“……那你们男人也够无聊的,攀比这些东西。”
徐斯礼对她的讽刺充耳不闻,直接朝车内扬了扬下巴。
时知渺僵持了几分钟,还是上车了,也是妥协了。
——毕竟他是真做得出找电视台和报纸公开结婚证这种事。
徐斯礼也绕到驾驶座,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礼尚往来,下次徐太太有需要徐先生一起出席的场合,我肯定随叫随到。”
她并没有这种场合。
时知渺没再说话了。
他们前脚刚回到老宅,后脚奢侈品店的经理便带着两位SA,亲自将那条珠宝项链送了过来。
徐斯礼刷卡支付的时候,堂妹凑在旁边看。
一见到那个数额,连她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等经理和SA走后,她就发出尖锐的爆鸣:“九位数啊!九位数的项链啊!我看到那一串零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停止了!”
时知渺知道那条项链贵,但也没想到能贵到这个程度。
堂妹立刻对项链伸出魔爪,双眼放光:“给我戴一下,不!让我摸一下,一下就行!就一下!”
徐斯礼“哐”的一声将盒子盖上,非常没有身为兄长的仁爱地说:“凡事多问问自己配不配。”
堂妹捂着胸口,一脸受伤,飘到时知渺的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求安慰。
时知渺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
堂妹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我哥买这项链肯定是为了送给你,嫂嫂,等你拿到的时候让我摸一下。”
时知渺挺平静地说:“我也不配。”
徐斯礼“呵”了一声,直接带着项链上楼,确实没有要给任何人的意思。
·
次日是正月初三,徐斯礼一早就出门了。
无人知晓他去哪里,但时知渺注意到,他昨晚放在小桌上的那条宝石项链不见了。
所以他是带着项链出门,去送人了?
送给谁?
时知渺心底其实隐隐约约有个答案。
过年正是一家团聚的时候,他还没有去陪伴过薛昭妍和薛芃芃。
初三,是时候了。
今天梁若仪和婶婶、姑姑一起去了寺庙上香,堂表兄弟姐妹们也都出门玩,时知渺一个人在老宅待了一上午,有些无聊,便自己开车回城郊别墅带蒲公英玩。
傍晚时分,梁若仪打电话给她,得知她在城郊别墅遛蒲公英,就让她将蒲公英也带去老宅。
时知渺便带了。
回到老宅,堂妹们已经回来了,看到蒲公英此等萌物,都争着要跟它玩。
时知渺状似不经意地问:“徐斯礼回来了吗?”
堂妹一边逗弄着蒲公英,一边随口答:“好像没有吧,我刚才听姑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
“应该的”。
他就算今晚不回来也是“应该的”。
夜里,时知渺带蒲公英回房,蒲公英轻巧地跳上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时知渺“诶”了一声想拦下它。
蒲公英现在比以前大只,老宅这张床又只有一米八,不比城郊别墅那张两米大床可以睡两人一狗,这张床睡了一人一狗后,徐斯礼想睡就很勉强了。
但她转念一想,凭什么为了让徐斯礼睡床而委屈蒲公英睡沙发?
简直倒反天罡。
蒲公英比他重要多了。
而且他今晚又不回来,他忙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想到这里,时知渺就平淡了,搂住毛茸茸的小狗,将脸埋在它温暖的颈窝,睡觉。
睡到半夜,她感觉蒲公英在她怀里动了动,以为它是口渴或者饿了要去找东西吃,没有睁眼,只是收回了手。
蒲公英从床上离开,但下一秒,另一个带着夜露凉意的怀抱就靠了过来,将她搂进怀里。
时知渺鼻尖萦绕上熟悉的柑橘香气,混杂着一点室外的寒气,她眼皮动了动,抬起了眼。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看到徐斯礼近在咫尺的下巴。
他回来了。
在这个她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深夜。